劉章想要的,是完成亡兄的遺願,將侄子劉則,扶上亡兄生前應得的皇位之上。
至於自己,劉章則完全沒有考慮——哪怕事成之後,成為皇帝的侄子要殺自己,劉章也無所謂。
有了這樣的計劃,劉章才力排眾議,壓住那幾個傻弟弟‘沿途洗劫、西取趙、北取燕’等等異想天開的想法,率領半年前,由大兄劉襄帶到滎陽城下的齊地大軍,以一條近乎筆直的路線,趕到了睢陽城下。
早在起兵之前,劉章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抵達睢陽之日,發動夜襲,隨後佯攻數日。
如果睢陽防衛空虛,則布重兵強攻;若攻不下,則北取昌邑,折道向北,繞過睢陽,近逼滎陽,試圖掌控敖倉。
若是敖倉也無法掌握,那便再繞——留下一支部隊佯攻敖倉,於滎陽外設虛灶數萬,大軍則趁夜西進,叩關函谷!
劉章相信,當齊王大軍出現在函谷關外的那一刻,長安就已經輸了。
無論是劉弘還是陳平,都將被惶恐不安,生怕齊王大軍攻破函谷後大肆殺戮的關中地方官,以及‘識時務’的朝臣逼下野,然後簞食壺漿,以迎齊王義師。
對於這個預案,劉章有著十足的信心——早在半年前,長兄劉襄以誅呂為由,進逼關中之時,劉章就曾對劉襄提議:放棄滎陽敖倉一線,爭取將大軍送到函谷關下。
可恨陳、週二人奸詐,將大兄哄得團團轉;大兄整日沉迷在即將成為皇帝的美夢之中,對於陳平、周勃二人的陰謀豪無知覺。
直到‘代王入長安’的訊息傳出,劉襄才火急火燎的進發長安——便是那時,劉襄也依舊沒有聽從劉章的建議,將大軍稍稍西移,送到函谷關下。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劉章這是第二次,以‘響應丞相號召’的名義,率軍進發關中。
而與上次不同的,是劉章現在擁有最終決定權;上一次的失敗,也為劉章提供了極為珍貴的經驗教訓。
現在,可以說劉章眼中,除睢陽之西,滎陽之後的函谷關外,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來到睢陽城下也近一個月,劉章也早就該按照既定計劃,在強攻睢陽和繞道昌邑之間做出選擇了。
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灌嬰居然反了!
雖說‘灌嬰反水’,在漢室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尤其是對劉章而言更不是——半年前劉襄領軍進逼關中時,灌嬰便曾有過一段極為短暫的‘反水’。
最終,投身齊王懷抱的灌嬰卻依舊以‘不敢明反’的原因,將劉襄大軍堵在了滎陽。
有了前車之鑑,尤其是親眼目睹過的教訓,劉章自是不願意再相信灌嬰。
導致齊王大軍彌留在睢陽城下的真正原因,是劉章那幾個睿智兄弟···
大軍抵達睢陽當日,灌嬰就派人表達‘願投效齊王’的意圖,並表示待時機成熟,就幫助齊王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長安。
那架勢,就差沒直接說‘齊王稍等,過幾天,就扶您登基’了。
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人,都能看出灌嬰這是想要拖住齊王大軍。
可劉章那幾個睿智弟弟,偏偏還就信了灌嬰的說辭!
現在,除劉章、劉將閭之外的九人,要麼是整日繞在劉則身邊,打算混個‘擁立之功’,要麼是何二十里外的灌嬰眉來眼去,試圖再撈些東西。
比如說,尊立者,換個‘老成穩練之宗室’,且最好是悼惠王后嗣什麼的。
無奈之下,劉章最終只能向年僅十數歲的侄子劉則進言:灌嬰此乃緩敵之計,王上萬莫中計啊!
然後,就是那幫睿智各顯神通,瘋狂在劉則面前詆譭劉章,從劉章手中摳兵權,好為自己增添一絲籌碼了。
直到現在,劉章再也忍受不住這種每一天,都要和敵軍盤腿對坐,相隔百十步,各自聊天吹牛,睡覺博戲①的狀況了。
拳頭含恨砸在手心,劉章便疾步走到一頂營帳前。
“稟王上,臣章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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