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終,有至少三位諸侯欲起兵響應吳楚大軍,最終卻被自己的丞相、中尉乃至於兒子阻止,軟禁至吳楚之亂結束。
不過,此時的漢室諸侯還沒有經歷文帝朝的全面監視;只要諸侯沒有投降匈奴的意圖,諸侯王的大臣也基本會持‘以侯國利益為首’的立場。
某種意義上,此時的諸侯國大臣,可以說似漢臣,而又非漢臣。
所以,方才那位中年人提出的疑惑,其由來也很簡單了:長安朝堂命令燕國支援代國,那這筆支出怎麼算?
都不用看,劉信就能猜出開口者何人。
——除了內史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敢如此‘大言不慚’,對長安中央的命令提出異議。
而諸侯王內史,恰恰具備這樣的權力——以諸侯國利益為首,以諸侯國運作為首要任務的權力。
不過劉信卻沒有太多時間,就戰略局勢的問題,與這位老頑固進行探討了。
長安來的命令很清楚:得詔之日,即刻啟程!
就說劉信召集大臣共聚王宮的現在,援代大軍就已經在火速籌備之中了。
劉信只能以‘君臣大義’的角度,簡單向內史表達一下自己的立場,旋即將目光投向自己的王相。
作為被天子正大光明分封的諸侯,劉信自也有著其他諸侯擁有的特權:除三公外,諸侯國其餘大臣的任命,皆由諸侯指派。
這種情況,直到歷史上吳王劉濞發動吳楚七國之亂,景帝最終獲得勝利,並挾大勝餘威,大肆削減諸侯王權力而為句號。
但現在,這種情況非但沒有得到抑制,反而因為漢室人才的缺失而更加嚴重。
就拿劉信本人來說——由於受封之時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劉信的王相,實際上是劉信提出人選,長安朝堂點頭,天子用印確認而得。
而對這位寫做王相,讀作孃舅的王相,劉信可謂是寄予厚望。
劉信相信,如果援代一事最終能得出妥善的解決方案,那一定是自己的王相所提出!
在劉信期待的目光注視下,一位年過花甲的老者走出朝班,費力一拜。
“王上之憂,老臣確有拙見一二。”
言罷,老者稍看看左右,確認與會者中,沒有‘可疑’者之後,便將心中的想法合盤托出。
“依臣愚見,代王此反,實乃王上開疆擴土,建功立業之良機!”
道出一句令殿內眾人瞠目結舌的論點,老者不慌不忙的踱步上前,繼而道:“代王反者,乃應齊王之召,入逼關中。”
“若代王得勝,則當以王上援代之故,而重賞吾燕國上下;若王上據理力爭,甚或可期代國之疆,盡為吾燕國之土!”
“及於代王敗,則必勿苟活之理;長安兩線開戰於關東、關北,亦當元氣大傷;於王上‘暫領’代土之事,亦當勿有異議。”
“此數載,亦當可謀吞代土事。”
將心中的看法說出,老者便不著痕跡地走上前,來到劉信面前,語調中滿帶著蠱惑:“便以最惡之境況,王上亦當的代國半壁疆域!”
“故此番援代,王上不必憂于軍糧之事;須知欲取先與,若果可得代國之土,今日之軍糧,來日自可與新土而復得···”
言罷,老者便適時止住話頭,將最終決定權交還到劉信手中。
一陣面色變幻過後,劉信淡然起身,下達了自己的最終決定:“著內史即出糧草十萬石,另籌三十萬石以備。”
平淡無奇的語調,讓人絲毫猜不出方才老者所言,究竟有沒有打動劉信。
但在眾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劉信揹負身後,藏於寬袖之中的手指,卻極具規律的攥緊、放鬆。
若是熟知劉信脾性的人,見到劉信這番模樣,必然能輕鬆得出結論。
——這樣的舉動,只有在劉信滿懷期待,又強自壓抑住內心激動之時,才會出現。
書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