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錢之後,這幾人中便會分出一個,帶錢來到東市外的內史衙役前,當著衙役的面,將錢串中的銅錢一枚枚取出,取到衙役發出一聲可以的咳聲之後,將取出的錢放回一枚,將錢串扔進錢箱,先前取出的則都放入懷中,回到東市內,將懷中的錢分給幾個夥伴。
看著這一整套完整、有序的運作模式,劉弘險些驚掉下巴——這種情形,在後世實在是太常見了!
——回扣!
西元前的官僚,居然就已經學會了先進的‘回扣’技能,並以此收買遊俠群體,為自己做事!
劉弘卻並沒有因此大發雷霆,亦或是正義感爆棚——當時出現在劉弘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吾可取而代之’!
準確的說,既然遊俠群體能被官僚階級的‘回扣’所收買,那同樣可以被劉弘、被王忠,乃至於朝堂明目張膽的回扣所收買!
——納入體制,就是劉弘為遊俠群體想到的最好解決方案。
在歷史上,遊俠群體並非全是如劉弘看到的那般,收著官僚、豪族的好處,便幫著這些人欺壓百姓——實際上,絕大多數時間,遊俠群體都是以正義者的身份出現!
景帝朝發生吳楚之亂,絳侯周勃之子臨危受命,被景帝拜為太尉,全掌平亂之事,遂領兵出關,往關東平叛。
在進軍途中,洛陽豪俠劇孟前來投身,堂堂太尉周亞夫,便高興地說出‘得劇孟勝得十萬雄兵’這樣宛如神話故事的話,來形容劇孟的重要性!
西漢二百餘年曆史上,遊俠出身的英雄人物可謂層出不窮,在地方官員、豪族和百姓懸殊的實力對比下,遊俠群體普遍充當著中立調和者。
如某位貪官欺壓某百姓致死,那必然會有一個遊俠站出來,趁著夜黑風高將那個貪官全家殺死,然後帶著人頭自告於衙門,並趾高氣昂的宣示自己‘此乃正義之舉’。
對於這樣的案件,絕大多數的官員都會以‘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為由,將這個遊俠釋放;自此,一個享譽郡縣、為名做主的‘任俠’便誕生了。
但是,遊俠正義感爆棚的頻率,實在是有些不穩定——那個被貪官殺死的無辜百姓,也很有可能是死於被貪官收買的遊俠之手···
對於這樣一個不穩定的群體,絕大多數政權都是頭痛不已——任何一個政權,所追求的無一不是安定、平穩;遊俠群體的流動性以及不穩定性,實在是讓政權難以放心。
在原本的歷史上,隨著漢室中央集權愈發強力,遊俠群體大都演變成了山野草寇,匪盜一流。
但劉弘卻並不認為,遊俠群體是完全沒用的,或是完全不好的;劉弘也很清楚,只要‘餘子’不消失,遊俠群體就永遠不可能被杜絕。
所以,與其嘗試著消滅一個不可能消滅的群體,倒不如考慮考慮利用這個群體,可以做些什麼——光是遊俠‘不眷其鄉,勇於闖蕩’的特性,就足以讓劉弘刮目相看,並試著利用其做點什麼了!
再者說,這樣一批常年在刀口舔血,本身就具有不俗身手的群體,任由其散落民間,為地方豪強所用,本就不符合劉弘地利益;但若要說讓遊俠成為兵源,也終究是差點意思。
——對於軍隊而言,最主要的還是服從命令的天性;遊俠天生具備的散漫和不羈,決定了其註定不能成為正規軍隊的一員。
所以,劉弘決定以遊俠為中堅力量,來設立屬於自己的情報機構。
遊俠群體的冒險屬性,使得他們對於遠距離‘外派’不會有太大抗拒;常年混跡街頭巷尾的經歷,也使得遊俠群體對於人心、人性具備一定的掌握。
低微的出身,使得該群體的收納成本不會太高;而針對於‘探聽情報’這項工作,遊俠群體無疑也都能勝任。
再加上此舉,可以給遊俠群體一個合適的‘洗白’機會,將其收編,順便解決社會治安問題···
劉弘已經數不清楚,這樣做的好處有多少了。
唯一可能會出現的問題,應該就是將來省御監的組織紀律問題。
不過沒關係,劉弘原本也沒打算讓省御監成為常設機構——只要省御監能在劉弘徹底解決‘餘子’群體出路之前,將所有的遊俠收入體制監督起來,即便省御監什麼都做不了,劉弘也樂意付出那點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