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損失相比起所取得的成就來說,無疑是讓人驚喜和意外的,畢竟敵人可是擅長野外作戰的野人,同時對方都是真正的正規部隊,常年在野外作戰,且人數眾多,足足有一千一百人,而自己這一邊,僅僅只損失六百名士兵,這個代價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但當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舒翰心裡還是很難高興的起來,他還記得當初離開軍營,帶著眾人來這裡的時候,他曾經跟所有人說過,我會活著帶你們回去,雖然這話舒翰自己也不相信,但此時看到如此嚴重的死傷後,舒翰臉色也不由有些哀慼。
一旁的博日朗看到舒翰的樣子,便知道對方正在傷心,安慰道:“舒翰,這事兒不怪你,我們能夠以新兵對戰老兵,還能夠取得勝利,這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你不必要為此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之前甚至都沒想過這一場仗,我們會贏的。”
“博日朗,我知道的,戰爭,哪有不死人的,只希望這一仗後,野人們可以收斂一二,不要再做無謂的進攻了吧。”舒翰有些傷感的說道,然後便帶著親衛前往墳場,此時這一塊原本的野草地已經被士兵們清理出來,上面擺放著足足六百具屍體,看上去實在是非常的壯觀。
因為天氣逐漸炎熱起來,而運輸人員又十分有限,所以這些屍體不能夠持續長久的擺放在這裡,所以舒翰決定,直接將所有遺體在這裡當場火化,然後安排一支人馬將這些骨灰帶回到他們的親人那裡,自行安葬,此時點火儀式已經快要開始,舒翰來到這裡,就是想要再送這些他眼中的英雄們,最後一程。
見到舒翰,眾人紛紛向他敬禮,許多人的臉上帶著無與倫比的崇敬,他們不敢相信,憑藉他們自己的力量,竟然能夠將野人們殺傷如此多的人,而還有一些人則臉色哀傷,或許死的人中有他們的朋友,或者是同事吧,舒翰臉上沒有露出什麼笑容,走到近前,就像是一個普通士兵一樣,看著儀式的舉行。
一名穿著僧袍的老人,手中拿著一串念珠,此時正坐在一個小木臺上,敲著木魚念著經,在這個時代,佛教依舊得以流傳,許多人也相信,佛教輪迴的思想體系,尤其是在葬禮上,念一段金剛經,很多人相信,這會讓自己的親人在死後,去往一個更好的世界。
而有的人或許不信,但也希望能夠為自己的朋友做點什麼,此時所有人都非常的安靜,只有老僧的吟唱在這片大地上飄揚,一種肅穆的氣氛在這片場域中形成,舒翰也跟著眾人雙手合十,為士兵們進行祈禱,同時也在尋求著某種存在的寬恕。
他最終還是食言了,雖然士兵們不會怪他,將領們也不會怪他,但只要一想到那些曾經熟悉的面龐如今已然蒼白,舒翰的眼淚便不由自主的落下來,他終究只是一個高中生的年紀而已,面對這麼多的人因為自己而死,他即便性格再堅強,此刻也展現出了柔弱的一面。
也幸好,此時所有人都閉著眼睛為死去計程車兵們做祈禱,因此沒人注意到舒翰哭的樣子,等到老僧唸完經的時候,舒翰已經收拾好心情,除了眼角紅紅的之外,並沒有讓外人可以看出的痕跡,六百團火焰燃燒在這片土地上,為了保證每一份骨灰都可以對應到一個人,舒翰要求要給每一個人都安排一個火堆,以避免最後無法辨認。
這是他對於死者的尊重,等到焚化完畢之後,舒翰回到自己的軍帳之中,便立刻給楊王狄寫信,希望他能夠立刻對這些犧牲士兵的家屬進行撥款,除此之外,他還希望楊王狄可以再幫助自己招募一批人,如今兩千人的軍隊有六百人陣亡,兩百人受傷,舒翰的手中只有一千兩百人可以用,數量太少,實在是不堪大任,所以希望楊王狄可以允許自己再招募一批士兵,以保證戰鬥力。
對於這一點,舒翰相信楊王狄不會拒絕,這一戰,無疑樹立了舒翰知兵的形象,而楊家作為黑鐵城的第二家族,面對第一家族的劉家,自然希望手中能夠掌握一支部隊,從而可以在軍隊領域上制衡劉家,之前舒翰已經展現過一次作戰能力,而如今,舒翰跟野人的這一戰,以新兵打老兵,在天行者上,更是以弱勝強,這無疑證明了舒翰的作戰能力和戰略部署能力,這樣的人才,楊王狄必然不會放過,所以徵募新的軍隊,楊王狄自然會幫忙,不需要舒翰擔心。
他唯一需要顧慮的便是楊王狄和他背後代表的那些世家子們,到底願不願意為了那些死去的人,負擔那一筆數額巨大的補償金,當初確實是答應的好好的,但如今真的跟他們要,這就很難了。
舒翰當初跟楊王狄商量的時候,便要求,自己士兵如果在戰場上犧牲或者是因此變成殘疾,補貼水平要完全按照正規軍隊,也就是劉三毅軍隊的待遇來對待,當時楊王狄是滿口答應的,但如今真的死了這麼多的人,對方會答應麼
舒翰可是知道的很清楚,在黑鐵城正規軍隊的待遇是非常好的,往往是普通上班族兩三倍的日常工資,如果陣亡,更是能夠一下子拿足三年的工資作為補償金,這筆錢絕對可以讓他或者是他的家人過上十分優渥的生活,可以讓一個單親媽媽撫養孩子,繼承自己的姓氏了。
也正因為如此,在黑鐵城,每年釋放出的那幾個招募兵額,往往都是被人擠破頭皮的,且在撫養院裡,成為一名軍人的孩子,在許多孩子裡,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夢想,可見軍人在黑鐵城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麼的高。
畢竟在這麼一個危險的地方,軍隊使人們心中的壓艙石,是保護他們最後生命的重要力量,在這一點上,誰都是如此,越是危險的地方,軍隊的地位便越是重要,在黑鐵城,尤其如此,所以軍人的待遇,絕對是最高的。
而當初舒翰要求楊家和他背後的其他世家們答應這一點,也是希望透過軍人待遇這一點,吸引士兵們來參軍,如今對方會不會真的實現承諾呢舒翰心裡是有點不大相信的,畢竟這筆錢可不是一點點的錢,而是很多很多的錢,即便對於世家們來說,也是絕對會十分心痛的一筆錢。x
所以舒翰為了讓楊王狄遵守承諾,便在信中分析道:”如今戰事危急,我軍殺傷敵人甚重,敵人必將因而報復,如果安置不妥當,士兵離心離德,我無力防守要塞,只能夠奔逃,敵軍將一路攻破我軍後方,而黑鐵城危在旦夕。“
顯然,舒翰是拿自己所佔的地理位置,隱晦的暗示楊王狄,如果沒錢,他可約束不住軍隊,到時候敵人來進攻,那就不要怪他舒翰了,這近乎於威脅的話語,以前舒翰是絕對不會說的。
但如今,這一場大戰的成績將會把他的威望和地位拉昇到一個足以和這些世家們平起平坐的地位,只要黑鐵城還沒有到鳥盡弓藏的地步,他舒翰就是安全的,也是有能力跟這些世家們討價還價的。
而黑鐵城會有馬放南山的那一天麼舒翰都很難想象,羽人,野人,這只不過是方圓三百里內的敵人而已,整個地球有多大啊,這只不過是一個縣城的土地而已,拿下羽人,就是為了打通前往羊城的通路,黑鐵城的人們肯定不會僅僅止步於如今這座小城市的,一切還需要繼續前進,而舒翰無疑還有著很大的作用,這也是他談判的資本。
所以在信件中,他有意無意的彰顯著自己的身份,而與此同時,舒翰也很好的維持了自己與楊王狄的關係,透過這麼多天與楊王狄的溝通了解,舒翰可以大致判斷得出楊王狄的性格,那就是隻要你有成績,對方的態度就會相對比較寬容和大度,而如果你是一個無能之輩,那麼楊王狄的手段,往往就會非常的嚴苛,就是如此。
將信件寫完交給傳信的人,舒翰在軍帳中自己坐了一會兒,這個時候他什麼也不想,只想坐在原地發呆,讓自己的腦袋放空,這一天對於他來說,無疑是難忘的,無論戰爭是否勝利,如今的他需要去適應自己新的角色。
等到半個小時以後,舒翰才慢慢的緩過來,他走出軍帳來到軍醫院的門口,此時楊毅依舊守在門口,一動不動,旁邊計程車兵勸了他好幾次,讓他去休息,但楊毅始終都不曾離開,他的臉色十分蒼白,長時間的戰鬥外加抽血,即便是天行者,身體也很難扛得住,更何況在戰鬥過程中,他也有受傷,但舒翰也知道,他和自己父親的感情很好,只要楊鼎一天沒有好訊息,他就不會離開的,所以勸也沒用,舒翰對著門外站著計程車兵說道:”給楊毅拿一條被子過來,順便再拿一個火盆,還有讓人在軍醫院門口搭一個帳篷。”
“楊毅,你待在這兒我沒意見,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敵人的報復隨時有可能會來,到時候你要是無法作戰,他們打進來,不僅僅你會出事,你父親也會出事,要以大局為重。”舒翰說道。
“你放心吧,只要他們敢來,我一定殺了他們!”楊毅堅定的說道,舒翰見他十分堅定的模樣,便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對著軍帳內部喊道:”情況怎麼樣了“
裡面沒什麼動靜,直到過去十來分鐘,才聽到有一個女生說道:”請不要打擾我們做手術,趙醫生現在沒空說話。“緊接著那聲音便消失了,舒翰心裡略微有些尷尬,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叫旁邊計程車兵,如果有什麼訊息立刻傳話過來,然後便帶著自己身邊幾個人,往旁邊的軍帳大棚走過去,那裡此時有著上百名計程車兵,正在接受治療。x
而此時,其中有一百來人,身體受到十分嚴重的傷害,是需要截肢的程度,整個軍醫帳篷裡,到處都充斥著血腥味,還是士兵們哀嚎的聲音,此時的舒翰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對於這樣的場景,他已經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無法接受,他一路走過去,等到手術室,傅爾冬正在為一名病人進行截肢手術,一把鋸子放在小腿上,舒翰看著皺了皺眉頭,問道:”傅爾冬,你們這有什麼缺的嗎“
此時的傅爾冬滿頭大汗,自從開工以來,他到現在為止已經截肢了五個病人,拿著鋸子去鋸腿,鋸手,這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大冬天的,傅爾冬硬是出了一身的汗水,此時見到舒翰,他立刻便說道:”要麻藥,還有白酒,還有你說的那個青黴素,可以大規模製造了嗎“。
”現在還不行,你就用傳統方法醫治吧。“舒翰說道,青黴素,現代醫學的神器,舒翰在得到趙晴天的幫助之後,便一直想要在這個世界中把青黴素重新制造出來,但奈何,憑藉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想要製造青黴素,真的是十分困難,憑藉趙晴天的努力,用最為傳統的方法,也就是培養皿製造方法,也就培養過濾出一支試管左右的青黴素,就這,都花費了兩個人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夠全軍使用的,如今這支青黴素,全部被用在了楊鼎的身上,自然是不可能給傅爾冬多少了。
生命是無價的,但在這個時候,每一個人的生命在舒翰的心中顯然被標明瞭價碼,楊鼎是天行者,他的存在可以讓更多人活,對於黑鐵城來說也更加重要,為了他,舒翰願意放棄掉其他人的生命,以保全他的生命,即便對於這裡的很多士兵來說,那一管青黴素很有可能讓他們不至於割掉自己的大腿或者是手臂,但舒翰依舊沒有選擇其他選項的可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