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女人多,總有些妃子、秀女、或是宮女,意外的被皇或是某一個皇子寵幸。也有些此身懷龍種有了皇室的血脈,可是這事只要沒有記錄在內冊,皇后娘娘或是皇太后知道了有權處理掉。當然,有些小宮女在宮裡寂寞,私自和哪個侍衛好了,又怕這件事被主子知道,也會偷偷跑來找我。所以背地裡有人叫我是‘黑婆婆’。唉,我手裡拿掉的胎兒太多太多了,有的都成形了,看著可惜,有的還是一個血塊,或是一個肉。”
蘇瑾瑤聽到這裡,再次抽了口氣。此時她已經不想再去打斷這個被稱作“黑婆婆”的何嬤嬤了。
何嬤嬤又恢復了慢條斯理的口氣,說道:“可能是因為我做的這件事也是有違倫常,傷天害理吧,所以我這身子骨早早的不行了,頭髮也花白了。估計再做個兩年,要交給我徒弟來做了。不過,前兩天送來的那個姑娘,是你說的叫明翠的那個,有點不一樣。”
聽何嬤嬤終於提到明翠了,蘇瑾瑤的眼神再次寒了起來。
何嬤嬤根本不在意蘇瑾瑤此時是什麼眼神、什麼態度,只是繼續說道:“那個姑娘送來的時候已經被侮辱了,身下有很多血,一身的傷痕看著很可憐。我給她檢查了一下,確實不是處子之身了,可是怪的是沒有男人的汙物。我稍微問了一下送她來的人,那人笑的很……讓人很不舒服,說是皇后賞給他們的,怕弄死了,讓我給救一下,然後還要帶回去。”
頓了頓,何嬤嬤看看蘇瑾瑤,道:“皇子妃,老身見多了宮裡的刑罰,所以不覺得怎麼樣了。可是您是千金之軀,如果聽不得這個,我不繼續往下說了。您只要知道,那個姑娘受了什麼傷也算了。”
蘇瑾瑤眯了眯眸,暗自的攥緊了拳頭,狠狠的咬著牙。然後擠出一個問題:“何嬤嬤說的他們……是宮裡的那些太監嗎?”
“嗯。”何嬤嬤點了點頭,道:“那些人啊,做不成真正的男人了,變著法的折騰。傷人的法子可多了,也陰損。那位姑娘被欺負的實在厲害,我只能給她用些藥,讓她不要因為傷口壞了丟掉一條命。可是這樣被折騰法,我在宮裡二十多年來也只見過幾次而已。”
蘇瑾瑤聽完,好半晌愣愣的沒有出聲。只是一雙手縮在袖子裡,指甲已經陷進了掌心的皮肉,掐出了血來。
皇后!你不配為後,甚至不配為人啊。
既然都是女人,為何要用這種無變態的方法去折磨一個無辜的姑娘!
蘇瑾瑤恨意叢生的眼神,這次完全不是因為何嬤嬤了。可是她心裡的恨意,已經翻了好幾倍。
何嬤嬤嘆了口氣,道:“皇子妃若是沒有別的事了,老身回去了。宮裡啊,有些地方一直黑著,等著我這個黑婆婆過去呢。”
蘇瑾瑤的難過
“黑……何婆婆。”蘇瑾瑤叫住了何嬤嬤,說了一聲:“謝謝你,保住了明翠的命。”
現在蘇瑾瑤明白,為什麼古學斌不想聽這些事了。他也一直沒有主動告訴自己明翠怎麼了,也是有意在保護蘇瑾瑤,讓她不要了解太陰暗、殘忍的一面吧。
何嬤嬤走過蘇瑾瑤身邊的時候,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清澈,也很坦然。
蘇瑾瑤相信,何嬤嬤真的是沒有對明翠做什麼,而且還出手救了她。
可現在的問題是,面對這樣的明翠,面對這樣的傷痛,要如何去安慰和治癒呢?
這種心靈上的傷實在太沉重了,蘇瑾瑤都難以想象明翠當時的絕望。
“主子。”秋影來到了蘇瑾瑤的身邊,輕輕扶住她,想要扶著她離開這裡。
這畢竟是一間很小的屋子,空氣、光線都不好。秋影擔心蘇瑾瑤又聽了那樣的事,心裡更不舒服。
蘇瑾瑤“嗯”了一聲卻沒動。過了一會兒才對秋影道:“讓我獨自待會兒吧。你在外面等我,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可是……”秋影還想說什麼,可是她看到蘇瑾瑤無力的擺了擺手,還是出去了。
關上門的時候,秋影又說了一句:“主子,我就在門口。”
“好。”蘇瑾瑤答應著,卻揹著身子眼望著前方無形的一點,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到秋影的話。
秋影暗自嘆了口氣,把門關上了。
聽了明翠的遭遇之後,秋影也在憤憤不平。
秋影也是經歷過一番慘烈後重生的人,因而她在心裡也是期待明翠還能夠痊癒,走出來之後會變得更加堅強。
可是現在,秋影又擔心無法走出來的那個人是蘇瑾瑤。
以秋影看來,蘇瑾瑤的年紀很輕,閱歷也不算是太豐富。其實直到現在秋影也不能理解,蘇瑾瑤身上無意間留露出的殺氣究竟從何而來。
以秋影所知道的,蘇瑾瑤除了是方家小姐和古家三將軍生的私生女之外,並沒有什麼離奇的慘痛經歷。
最難得的可能就是蘇瑾瑤小時候有過近十年的時間是完全傻掉的,村裡很多人還因為這件事狠狠欺負過她。
可是這麼一個傻過的女孩,突然恢復了神志之後竟然變得如此閱歷深厚,睿智超群,也實在是讓秋影所不能理解的。
同樣的,越是不能夠理解蘇瑾瑤這種超乎想象的成熟,秋影就越擔心蘇瑾瑤會承受不住。
幸福可能是一時的,但壓力往往是會堆積的。秋影怕蘇瑾瑤撐不住的時候,她也會彎下腰,不得已的垮下去。
蘇瑾瑤獨自一個人站在屋裡,因為沒有人扶著,她的腳又開始隱隱作痛。
這種疼痛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可能會作為後遺症疼上一輩子。
蘇瑾瑤嘆了口氣,扶著旁邊一隻廢棄的木桶,把桶子扣過來,當凳子坐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