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徹底忘掉過去的那個人,然而這麼多年,他真做到了麼?
阿東靠近,男人的氣息,與他並肩而立,兩人臨窗眺望遠方,目光洞穿黑夜,巨大熱帶闊葉樹木在院子裡投下陰影,隨風輕輕搖擺。
整個世界安靜得彷彿能吞下每個人的呼吸。
“也不知道金先生那邊怎麼樣了。”阿東更似在自言自語。
“是啊。”高天成回了一句。
“也不知萬茜現在在哪裡?她明明知道是去送死。”
“是啊。”高天成似乎無意識的重複了剛才的答案。
就算明知道結果也要去做,人這一生總要奮不顧身一次。如果一次都沒有,人生難免枯燥、寂寞,沒有任何色彩。
他們這樣的生活算是有色彩嗎?
色彩斑斕。
高天成笑笑。大過勁了,命都快被自己給玩沒了。
一杯酒又入肚,阿東伸手拿過他的酒杯來。
“別喝了,真有事兒怎麼辦?”
高在成拍拍手,未作反抗,也沒出去,躺在阿東的床上,阿東也上了床,兩個男人仰面躺在床上,沉默籠罩室內。似乎末日來臨,地球荒無人煙。直到兩人眼皮沉重得打架,打完了架又親密無間合在一處,睡著了。
睡著了。
刀條臉卻睡不著,我也睡不著。怎樣才能睡得著呢?怎麼樣也睡不著。孩子們到現在下落不明,刀條臉那邊已經撒出去人手,但沒好訊息傳來,唐局這邊也是,我想自己一個人開車出去尋找,去找,帶著手機,現在又不興使用固話,真的是求財,無論對方是蕭晗也好,是誰也罷,總歸會跟我們談條件,只要能聯絡上,條件好談。
沒有人比那三個孩子的性命重要。
要什麼給什麼。
所以條件好談。
最重要他們出來,露面,來跟我談。
唐局那邊還在盡力,問我需不需要監聽電話什麼的,我婉言謝絕了。我怕撕票,除了這三個孩子的性命我什麼都不怕,也什麼都不想要。把他們三個還給我就行。我見過許多生死,一幕又一幕,最近的一次是那個像西部牛仔一樣的男人,康生。康生的頭,下面全部都是血,再此之前是小葉的兒子,張家老太太,張若雷父親,小葉,蘇白,淮平......
人
的生命太過脆弱。
刀條臉沒讓我出去。她的理由很簡單。
“萬一你也出事怎麼辦?”
我覺得她有些草木皆兵,但也知道她是為我好,也為孩子們好,動大額錢碼,得我簽字作數。
說到這兒,刀條臉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你不能出事兒,你不能出事兒,你不能出事兒。”
她一連重複三遍。
她抬起頭來,目光有些嚇人。她本來長得沒有多好看,現在面如死灰,像個弔客,緊緊握住我手。
“太太,你不能出這間屋子。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有一萬條命也不夠死的。從我跟你開始,你就是我唯一的任務。保護你,你不能有個三長兩短。”
“唯一的任務?”我有些奇怪。但旋即瞭然,她是高天成安排照顧我的人,我的生死安全自然在她照應之列。不過當初我以為她不過只能洗洗涮涮照顧我飲食起居罷了,沒想到她還身懷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