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首先反應過來。
“你是什麼人?”她手裡還拿著手術刀。“這裡是婦科診室,男士止步,誰也不行。”
“我是她男人。她要做掉孩子未經我同意。”李剃頭把背囊卸下來放在一旁。
“大夫,我沒別的意思。”他語氣倒和緩,面色也比剛才柔和了許多。萬茜急三慌四的把褲子重新穿起,不管這一次結果怎樣,總要先把褲子穿好。萬茜動作利落,沒一會兒一切停當,她從那手術床上蹦了下來。
“李剃頭,你什麼意思?”
醫生和護士被晾在一邊,大夫摘掉淡藍色的帽子,把手裡的手術器械放了回去。
“你們要商量出去商量,商量好了再說。這裡不是你們商量事兒的地方。”
“對不起了。”李剃頭仍舊彬彬有禮,他一手提起背囊,另外一支手上前試圖拉住萬茜。
萬茜甩開他的手。邊走邊說,“我的事兒,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跟蹤我?”
但是她一點兒也沒發現,萬茜心想,自己被個大男人跟了這麼久,這男人不簡單,他想讓我看見我就能看見他,如果他不想,我竟然一點兒都發現不了他。萬茜想起在布達拉宮遠遠看見男人的那驚鴻一瞥。
開始萬茜以為是碰巧了,現在看來,他是故意的。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手術室,到了走廊萬茜就站住。
“你什麼意思?
”她重複了自己的問題。
男人不由分說上來拉起她,“有什麼事兒出去說。”
“就在這兒說。”萬茜固執的堅持。
男人不吱聲,力大如蠻牛。
“出去說,不行你就叫。叫了我就說你是我婆娘,跟我鬧了彆扭,非要打掉肚子裡的孩子。你看他們是信你還是信我?”
萬茜被動的跟在他後面,心裡想,去外面說就去外面說,怕你不成?
不過腦子裡已經電光火石閃過無數種可能。然而最先被萬茜排除在外的原因就是男人真的愛上了自己,不可救藥,無法自拔。萬茜不相信這世間真有這樣的愛情,最低限度,她萬茜沒有這樣的好福氣,她不可能遇到這樣的男人。
說起來,她倒不完全是對愛情失望,她是對人生失望,對世界失望,對人性失望。
李剃頭把她拉出去,兩人在那間小醫院破碎的陰影裡談判。不過李剃頭反反覆覆就一句話,你不能殺了我兒子。
萬茜說:“那不是你兒子,是我跟別的男人的種。我就是因為他把我甩了我才自己一個人出來旅遊。”
男人掏出煙來,點上,剛抽了一口又自己滅掉。
“不能在孕婦面前抽菸。”男人說。
是的。
是的。
是的。
但是萬茜不在乎,萬茜包裡也有煙,萬茜還喝酒,這麼一路走來她自己都記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反正睡不著喝,睡著了也喝,想起萬歡來喝,想不起他來時仍舊喝。一醉解千愁,古人說的一點都沒錯。
她自己都不能保證他是健康的。
“孩子在我肚子裡,再說,我跟你什麼關係?”
“我帶著身份證。”男人說,並且伸手入背囊,從裡面真的掏出身份證,“我可以跟你結婚。”
“我不想跟你結婚。”萬茜說。
“也好,其實那就是一張紙,那張紙有狗屁用?!”
萬茜哭笑不得,只好故技重施。
“跟你說真的,這真的不是你的孩子。你不要那麼天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