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他的心跳,想到一句話:出走半生,歸來仍舊少年。
這世界誰許你少年,誰就許了你一生。我環抱住高天成的手臂不由緊了緊,像根藤一樣試圖將他纏起來,可是他作劇烈咳嗽狀,說我要謀殺親夫,我把他勒得受不了了,喘不過氣來了。
說著頭一歪,說了一句“我死
了。”
我哭笑不得的望住他,高天成半睜開眼,將自己一支眼睛挑開一條縫兒。小聲對我說:“吻他啊,他就醒了。”
真是個幼稚鬼!
可是我卻輕身上前,將脖子伸得老長,像只鵝一樣,四片嘴唇碰到一起。我吻了他一下,然後觀察他的反應。
“得,親了,醒來吧。我的癩蛤蟆。”
高天成剛要甦醒,卻有人敲門。高天成一面抱怨誰這麼不識趣,一面穿鞋下地開門。他就是那樣,只要他在我身邊,他不太習慣讓我動,凡事都喜歡大包大攬,我幹什麼他都嫌笨。可我越發發現,在他面前,我情願作個笨蛋,當個無知的傻瓜。
有女人說跟一個真正愛自己的男人在一起,一輩子都不用長大。真不知說這句話的人是男是女,是何居心?人怎麼不需要長大呢?真的帶個孩子會讓男人覺得精疲力盡,好的婚姻、好的兩性關係只會讓雙方都變得更好,不會是一方對另外一方永無休止的遷就。
真傻、真天真和不設防,在他面前活得像個孩子完全是兩碼回事。
而說一輩子都不需要長大的那個人顯然居心叵測,那不是試圖愛的人該說的話,那是懶人給自己找到的最好的籍口。自己拒絕成長,還要把風險和成本都轉嫁到別人身上。最重要永遠不會得逞,還荼毒了許多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實在是罪大惡極。
門應聲而響。進來的都是自己人。是阿東。阿東朝裡看了一眼,看到我,我起身,下了床。
“阿東。”
阿東臉就一紅。很此地無銀的紅。他的眼睛自從高天成回來以後便不敢看我。我跟高天成也可謂無話不談,但有兩件事我們從未真正推心置腹的交流過。一件是他遭囚禁這些年的經歷,另外一件就是阿東跟我。
像兩個雷區,這兩件事兒我們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從來不主動提。
幾人到了客廳,落座。
阿東帶來的不算是好訊息,但也絕不是什麼壞訊息。
“那邊我查了,沒有任何線索。”阿東說,說著,從茶几上拿起煙來,抽出一支,點上。
高天成看了看阿東有些抖的手,問他,“又去喝酒了?”
我這才注意到,阿東的手輕微顫抖。是的,他從前不是這個樣子。從前他丰神俊朗,是公司上上下下那些未婚小姑娘們的男神,但你瞧阿東現在,現在怎麼樣了?現在他也是那些小姑娘們的男神,但他愈發的不修邊幅,有時我甚至能聽見別人抱怨他身上有味道。當然在這種時候不必我站出來替他說話,因為馬上會有其他的小女孩兒為他鳴不平,還面露神為之往的表情來說這是男人味兒。
阿東把煙扔回茶几,那煙輕飄飄落在茶几上,沒發出半點聲響。他
有些侷促。
“酗酒嗎你?”我問。
“你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我有些憤怒,“你還要不要以後了?你才多大?就開始酗酒。你要當什麼?酒鬼嗎?”
阿東抬眼看看我,不說話,高天成自己點燃起一支菸來,目光長久著落於茶几的某地,不肯移開,彷彿目光被粘到了那上面。有時沉默令人窒息。
阿東不安的扭動身軀,然後看似艱難的起身。
“我該回去了。”他小心而謹慎。
回去幹什麼?喝酒嗎?
我想留下他。但我看高天成沒說話。阿東是我們出生入死的兄弟。拋開一切,我產檢、生孩子、生下梅森帶孩子的人,都是他。甚至如果高天成沒有突然間重新出現,或者......可能......
我不知道,有點兒亂,同時在內心裡鄙視我自己。
梅森的出現解了我們三個人的尷尬。他歡快的聲音是有那樣的魔力,尤其阿東看見他,他朝他飛撲過去,真像老鷹見了獵物一樣,然後一把抄起梅森的兩脅,將他高高舉起,梅森發出興奮的驚呼,小小的人在阿東頭頂躍起,再落下,再躍起,再落下,我看見阿東兩個太陽穴青色的血管都鼓出來。
“快下來,你都多大了?多沉了?還讓阿東叔叔舉高高,快下來,阿東,晚上在這裡吃飯吧。”
阿東喘著粗氣,因為劇烈運動而滿臉通紅。他蹲下身子,面對梅森,用一支手食指輕輕颳了梅森小巧而高挺的鼻子一下,頭也沒回
“不了。我剛在外面吃過來的。現在還不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