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搖搖頭,“不是。他跟我說的原話是,他說他不是張若雷。”
“不是張若雷?”我忽的站起來。“他是不是瘋了?”
律師見我站起來,也站起身來。
“不過梅總,我於此倒持保留意見。你知道現在科技有多發達,而且你記不記得,上一次醫院要給他做全身檢查,他不惜偷襲護士。我總覺得這事兒裡面有文章。”
我頹然坐下,身體陷進沙發,綿軟的皮某包裹住我身體的一部分,額上卻冷汗涔涔而下。
“而且,”律師坐我旁邊,“他囑咐我單獨對你一個人說,說如果有其他人知道,張若雷就永遠也不可能逃出昇天。”
我回望律師,一時語塞,不知該作何反應。
“陳律師,讓我想一想。”我疲倦的揮一揮手。陳律師點點頭,夾著包快步走出房間,迎面恰好碰見萬茜,萬茜見我臉色不對,問我,“怎麼了?張若雷在裡面又出事兒了?”
我張張嘴,卻突然又想起律師的囑咐,於是只無聲吞嚥下一口空氣。
“沒事。”
萬茜狐疑的目光掃視我,“我也不信?”
我忙不迭搖搖頭。
“不是!”
“什麼不是?”她冷笑。
“對了,”我抬起頭來,“萬茜,蕭晗她......你們把她給安排在哪兒?”
萬茜正喝水,一口水差一點兒嗆出來。
“蕭晗?”萬茜撫了撫胸口,定了定神。
“開什麼玩笑!她自己憑空消失,跟我有什麼關係?更何況,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我沒本事讓她憑空消失。”
“我也瞞?”我問。
“瞞你幹什麼?別說真不是我做的,就真是我做的,能讓你知道嗎?真出了事兒,將來你兜?”
萬茜!
我這才知道,她不
讓我知道,是想把我擇出來,人生總萬里有一,她想那萬一只留給自己就好。
我站起,走到她身側。
“萬茜!”我低聲喚她的名字。萬茜側過身體躲過我,“幹嘛?可別跟我來肉麻那一套。我不偉大,我還記得我自己的仇,萬歡。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千刀萬剮都不解恨。”
那一整天我都過得神遊太虛,高天成幾次凝神審視我,我推說要來大姨媽,身體不適,他打電話告訴傭人幫我煲湯。
歲月恬淡,外面日朗風白,從幾十層高的樓上下望,人如螻蟻,但每一個都心懷天下般,內心不是有紛亂糾結便是有宏圖偉業。人總活著活著忘記了自己本來渺小且平庸,且在許多人、許多事面前其實無能為力。
於命運總想螳臂擋軍,人類的通病。
我們有時總覺得生活虧欠我們太多,可是我們又曾真正給生活些什麼呢?生活究竟欠我們什麼呢?人,最大的悲劇便是將自己活成債主,瞅誰都苦大仇深。
到家,吃飯,梅森似又長高了。還真是父子天性,他跟高天成感情好得不得了,每天晚上吃完飯兩個人一起瘋玩兒,只有在那時高天成看起來才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他看梅森,鼻子眼睛樂,睡覺得陪著,每次都是梅森睡著了,他才輕輕將食指從自己兒子掌間抽出來,然後再俯身一吻,有時看得我都有些嫉妒。
一次我倚門看這一幕,抱著肩膀,不無醋意。
說:怎樣?人都說父子大抵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