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微屈動,沒有話說了。
沒有話可說了。
我走了!
永夜無明。
康生不知道,臨死,他閉不起眼睛。
張若雷提過他的頭,把他擺放在門口。
“梅子!”他心裡不由得抽搐一下,然而,他沒路好選了。
沒有了。
早就沒有了。
外面有人接應,一切都籌謀得那樣好,他只需要當好她一支傀儡,或者,一支幽靈,再不然,一支鬼!
是的,他現在活得像一支鬼。
跟一支鬼又有什麼區別?
再殘忍的事兒他都幹下了,他沒有回頭路了。
張若雷放下那顆頭顱的姿勢有些殘忍,然而人生這角鬥場裡,誰又不是殘忍的呢!
他抬腕看看錶,告訴自己不能再等,否則情況易生變。不遠處有個女人,他能聽得清楚她的喘息,像被困在牢裡的野獸。噢不,像被捕獸夾嚇壞的小獸。
他冷漠的調回目光,然後朝著不遠處那女人的方向使了勁兒,那顆帶著粘稠液體的頭顱在黑暗裡發出沉悶而轟然的聲響,彷彿整棟樓的人都可以清晰聽見。隨後,借那聲音,他整個人迅速而敏捷的隱沒在黑暗裡。
有東西正朝我滾過來,是康生嗎?我確認以及肯定,但是如果在那一刻我知道滾過來的是什麼,我寧願永遠也不要他滾過來。
鈍物碾壓大理石地面,發出轟然聲響,我低下頭,矮下身體,伸出手去,然後捧起他來,跟那張熟悉的面孔對視。
刺耳的尖叫聲響徹,再然後,我已經不想再有然後。
阿東帶人進來時這裡仍舊漆黑一片,警察反應迅速,馬上有人接上了電,總閘被人為破壞,在專業人士眼裡又沒那麼耗時費力。
燈火通明。
兩名保安歪在保安室裡,無一倖存,現場狼籍,慘不人睹。
阿東瘋了一樣衝了上來,先看見康生,他不敢再朝前走一步,只得不停的搖頭,他不停的搖頭,看見一個瘦得紙片一樣的女人躺在離他不遠處,渾身上下血跡斑駁,似沒有知覺。
他瞪大眼睛強迫自己朝那女人看過去,兩名荷槍實彈的警察搶上前來,一人抱住我,手指壓在我頸動脈上,那裡躍動的脈博顯示地板上的人仍舊有生命跡象。
不遠處康生在那裡,兩支眼睛空洞而茫然,不知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其中一名警察抱起了地上的女人,另外一個用對講機講: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阿東從那人手裡將人接了過去。
“梅子!”他喊。“梅子!”
我睜開眼睛,燈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皺緊眉頭眯起眼睛來。
“阿東?”我呢喃。
再往旁邊瞅,好多人,好多警察,他們都穿著制服,他們是真的警察嗎?我縮排
阿東懷裡。抬起頭來看他,一根纖細的手指上有血汙,那根手指撞到我的目光,後者被嚇得又重新縮回瞳孔。
“阿東,”我縮回手指,剛想回憶大腦就一片空白,我只好摟緊他,“阿東!噓,”我說,“剛才好嚇人呢!我一個在辦公室裡加班,然後......然後......阿東,好多壞人,他們是真警察嗎?”
阿東看著我,眼睛蓄謀以久,終於滴下淚來,他眼眶通紅,使勁兒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