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我輕聲喚著他的名字,“你怎麼了呀,是不是昨天晚上睡覺時我沒有有照顧好你?”
阿東上前一步,擁過我和孩子,“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全部都是我的錯,不是你的錯,你別這樣,沒事兒的,小毛病,小問題,只是有點兒發燒。”
我把孩子遞給他,“昨天晚上有一會兒我睡著了,然後醒來時見到他把被子全部都踢開了,我像你每天那樣給他蓋的,就蓋的那條厚被子,然後我起來看到了就第一時間把被子幫他蓋回了呀。”
我手足無措的跟在阿東身後。
“他上半夜要蓋少一點,蓋那張薄毯子就可以,下半夜也不需要蓋那條厚被子,將那張薄毯子下面一折,蓋到他臍下就行,就是他最適宜的溫度”
可這些我哪知道!我眼眶紅紅的,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不稱職。
刀條臉一言不發,配合阿東的每一個指令,我們收拾齊備,三個人打道回府,小床又被推回到阿東的房間,我像個外人一樣站在梅森的小床前,看著他難受卻無能為力。餵了小兒的退燒藥以後他的情況明顯好多了,我看見阿東的床頭抽屜裡滿滿都是小孩兒的藥,各種種樣的,我拿出來,然後看上面的標籤,幾乎沒有國內的。
“你什麼時候為他準備的這些?”
“他沒生下來我就買了,基本上都是日本的,比如這個感冒藥,效果就很好,一般孩子感冒了,也就一兩粒,就痊癒了,安全性也高。所以你不用耽心,梅森明天早上就又會活蹦亂跳的。”
他說。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感謝?我自己覺得有點兒多此一舉了,但是不感謝?又覺得有點兒不知感恩,有點兒白眼狼,有點兒沒良心。
梅森的呼吸十分平穩,這代表他的病情並沒有進一步發展。阿東說,他在他哭的時候用手機電筒照了他的嗓子,也沒紅,沒有發炎。
他說。
都是他說。我只能頻頻點頭,然後兩人間的氣氛變得好尷尬。好在傭人進來,詢問我們晚餐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我搖搖頭,阿東說了我喜歡吃的幾樣小菜,然後告訴傭人做得清淡一點兒。
“你昨天晚上一定沒睡好吧!”
你也沒好到哪兒去。
我心裡說,但是我只朝他點點頭。
“回去睡會兒,有事兒我叫你,晚飯我叫你。”他說,“你不像我,你睡不好不行,整個人都不對了,情緒也會不對,再然後你就可能要被自己給折騰感冒了,我可不想讓你也感冒。”
可是我不放心梅森,哪怕什麼也不做,我也不想回去睡覺,再說他這樣,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於是我搖搖頭,說,算了,再說,等他平穩了我才睡得著,今天晚
上我來照顧他吧,也不能老是指望你。你還年輕,還沒有成家,將來要談戀愛,要搞物件,要成家,要有自己的孩子,我終歸要學會自己面對和處理這一切。
阿東說,“我不會談戀愛。”
他說這話時很小聲。
“孩子話。”
阿東笑笑,“你何必這麼說,我是個男人,我並不是孩子,這你知道。”
我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於是只好任沉默再一次在我和他之間發酵。他起身,不停的觀察他,然用為他物理降溫,他動作和聲音都輕柔,有時梅森不安的扭動小小的身軀,他就會趴下來輕輕的吻他的小手,或者腦門,然後梅森就會安靜下去。
“不要吻他的小嘴兒,也不要吻他的臉頰。”阿東告訴我,我笑了,說你更像是他媽。
“不,像我也只能像是他爸爸。”阿東說。
屋子裡只剩下三個人的呼吸聲,我和阿東的眼睛一刻也捨不得離開梅森那張小臉兒,他臉上的那兩坨高原紅已經消褪,阿東並沒有著急喂他奶,他餵了他很多水,阿東換尿不溼的動作也比我利落,我抬起頭來,說“阿東,你得感謝我。”
“怎樣?”
阿東看著我。
“噢不對,是你將來的愛人會感謝我。”
阿東垂下眼瞼。
“你看你現在,這麼棒,你將來的愛人一定不會抱怨你是個不稱職的丈夫,讓她單親式育兒。說實話,我第一次婚姻時,淮海都不管這樣,他只心情好的時候把他扛在肩頭,大多數時候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覺得養育孩子彷彿順理成章是女人一個人的事兒,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當然,我並不是抱怨他。中國好多男人都這樣,但是我覺得,你愛上一個女人,跟她結了婚,然後有了孩子,你就會像現在這樣周到而體貼,嫁給你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前提是我真的愛她。”
阿東仍舊頭也不抬。
“那個女人什麼樣?”我問他。“真想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