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沉默在無聲回答我。
那人看似老手,戴上一次性手術用手套,拈起那縫合針,穿線,那針針頭是彎的,呈銀色光亮。我見那利刃深深挖進阿東皮肉裡,昂然鑽出,然後再刺入,再一次鑽出,最後他使命勒了勒,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萬茜用紙巾幫阿東擦了汗,另一邊那黑衫人已經在阿東傷口上覆上一次性貼敷料。
等那黑衫人將一切收拾停當,傭人推門而入,屋子裡幾個人均保持心照不宣的沉默,直到豐盛的飯菜上桌,大家沉默入席,每個人都默默扒自己面前的飯菜。
飯後高天成說讓萬茜送我去上班,我說我不去,我討厭這種感覺,自己像局外人。不然我們離婚。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提出離婚。
我曾經渴望婚姻,但這已是我第二次跟第二個男人提出離婚。
所有人不想我會單刀直入到如此地步,眾皆愕然,高天成臉色本來就不佳,這下臉色更是難看。我心咚咚跳,不知道下一刻從那人嘴裡吐出來的話,是“好呀”,還是其他的決定。
其實出了口就已經後悔,但話既然已經出了口,後悔又沒什麼用,所謂悔之晚矣。
空氣彷彿被瞬間凝滯,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直到阿東叫萬茜,說“萬茜,你開車了沒?”
萬茜懵然回頭,不住點頭,“啊
啊,開了。”
阿東說,“你自己回公司,稍晚點我送梅總回公司。”
萬茜囑咐他兩句,說讓他好好休息,更狐疑看向他手,問他這樣怎麼能開車,不然等下沒什麼事兒她再回來接我。
阿東說不用。
黑衫男子見狀也告辭,阿東一直送他到門口,兩人耳語兩句,那人一拳搗在他胸口,阿東燦爛的呵呵笑了兩聲。
門一關,廳裡只剩上我、阿東、高天成。傭人早識趣躲進廚房。阿東隱入自己房間。高天成過來,拖住我手,我甩開,這動作無疑可讓女人氣焰囂張,於是我再一次甩開他手,他手又上來,如此反覆幾次,無言複合。
但我不太喜歡那感覺,有點兒像老夫老妻,相濡以沫多年,一切都不需贅言。
他從身後圈住我,“對不起。”
我討厭這三個字,當年張若雷曾經就說過這三個字,我們結局至此。
我不由推開他,“為什麼說這話?”
他低垂下眼瞼,果然男人犯錯時說的話、做的表情都一個樣。
我有不詳的預感,竟躊躇不敢追尋答案。
他怎樣了?要說對不起?最常見是又跟蕭晗搞在一起,再不然為了蕭晗把我給出賣了,再不然也有什麼國仇家恨要報,勢必要犧牲個人感情?
我嘆一口氣,不不不,我其實不想知道那答案。
我有些替自己悲哀,我現在自身難保,一個自己都保不住的女人,還試圖搭救別人。
這有多可笑,高天成沉默任我獨自一人進了房,他沒追進來。
女人一生孜孜以求安全感,可真正的安全感永遠來自自我。沒一人可以真正給一個女人安全感,安全感究竟是個什麼鬼?誰杜撰出來的這個新名詞兒?誰說女人需要安全感?誰又說女人的安全感一定來自於男人?
我調整好面部表情,穿好衣服,拉開門,見高天成站在門口。
“張若雷回來了。”他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