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無辜的。”
她下了定論。
我再也抑制不住,偏過臉去,正好接住張若雷的目光。
老太旋身,又朝張若雷走過去。
“我太壞了。”
她說。
“你愛了我這麼多年!恨了他這麼多年!”
張若雷倔強的偏過臉去,眼淚無聲無息在他臉上蜿蜒。
“照道理,”
她繞道過去,讓張若雷可以直面她的臉。
“我該讓你繼續恨我。”
她低下頭。她會哭嗎?她有眼淚嗎?她也是一個可憐人,
她用大半生時間來恨一個人,來報復一個人,搭上了她自己半輩子。
究竟值不值得?
箇中甘苦,只有她自己心裡最清楚罷。
“這樣”
她抬起頭來,一行清淚從她左眼緩慢流下來。
“你餘生就有念想、有個目標、有個盼望。可是我......”
她輕聲咳了兩聲。
“可是我......”
她有些氣促,不待人扶,徑直自己找了空座位坐下。她微微閉上眼睛,以手撫住自己胸口,長長舒出幾口氣來。
“我是自私的。”
她抬起頭來,試圖拉住張若雷的手。但張若雷不著痕跡躲開,他以背對他。
“你叫了我這麼多年的媽媽。”
她不屈不撓的尋找他的手,但他並不給他任何回應。
“你愛了我這麼多年。為了我,你......”
她眼淚緩緩流淌下來。
“你沒了自己,你不過自己的日子。其實我本來應該滿足,是我自己太過執著,被豬油蒙了心,早就不知道什麼對一個人來說更重要。我太傻,其實不是你傻。兒子。”
她輕聲喚他。
“他要死了麼?”
老太抬起頭來,眼睛望向病情通知室。
“下病危了麼?醫生怎樣說?”
周圍如死般寂靜,沒人回答她。
她嘴唇開始哆嗦,似在喃喃自語。
“我以為我一直盼這一天。”
她回手,細細簌簌整理自己衣服,我這才注意到,老太回去這麼一會兒的時間,竟然換了一件衣服,那衣服倒是不舊,不過頗有年代感,整件衣服散發出一股樟腦味兒來,應該是壓箱底兒的貨色,存了多年。
靠近她右腿裙角處有一處褶皺,她手掌展平,不停的搓那條生硬的皺紋,試圖將它搓平。但條皺紋在那件衣服上也年深日久,並不肯在她那雙白晳而蒼老的手掌下妥協,她一再展,那褶皺一再回復如常。
她卻並不懊惱,仍舊專心致致跟那條衣服皺紋叫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