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們一行人進來,他的磕睡立醒,倉惶間起立,眼睛先瞟那郭姓婦人,意欲解釋,但老婦人朝身後一指,他看見我們這一行人,目光最終停留在我臉上。
“少奶奶。”
他輕聲說。
我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見張福生躺在床上,睡相正酣,人更老也愈發的憔悴不堪,滿頭銀髮,雖被打理得乾乾淨淨,卻並不顯生機,若非那些深深淺淺的呼吸聲。儼然已無任何生命體徵。
我不想他竟到這般程度,張家大姑早泣不成聲,郭姓婦人面露不悅,但隱忍不發,張家小姑奶奶早扶住自己姐姐,兩個人目光作短暫交流,張家小姑奶奶在唇邊作了個“噓”的手勢,
又用手指指門外,兩人會意相偕走了出去。
我們也緊隨其後,待又重新落座回客廳,又有人推門而入,大家回頭,見是張若雷。
那郭姓婦人早早迎上前去,“少爺,少奶奶來了。”
張若雷朝她點點頭。
“怎麼樣?先生和太太......”
“太太剛才不好,可能也是許久見不到這麼多的親人,情緒一時波動。”
張若雷把大衣脫下。
“先生呢?”
“先生昨天鬧了一宿,把小張都給累壞了,剛才推門,見一面打嗑睡一面守著老爺。”
張若雷外套已經在郭姨手上。
“不行再找一個吧,一個人侍候不過來。誰也不能24小時不眠不休,人又不是鐵打的。”
“再看看吧。小張又嘴硬,年輕人都愛逞強,他總說自己能行。”
張若雷朝沙發上走,邊走邊跟自己兩個姑姑打招呼,又回頭吩咐郭姨。
“郭姨,讓廚房準備飯菜,午餐我們都在這裡吃。”
“好的!”
郭姨應聲退下。
局面卻因此而變得尷尬,幾個原本應該是最熟悉的、至親的親人卻相對無言,張家大姑早歇了哭聲,誰也不知道她這一哭是在哭自己的親哥哥到了如今這步田地,還是哭自己以後再無倚仗。
張家小姑一如既往保持沉默,萬茜更三緘其口。幾人呆坐無趣,我站起來準備告辭,萬茜見我起身,她也就起身,張若雷警覺的看著我們兩個。
“幹嘛?”
我伸手,萬茜早把大衣遞迴到我手上,我披衣朝外走。
“回公司。”
“吃了飯再走。”
他上前一步,握住我手腕,眼睛裡滿是期期艾艾。
我甩開他手,“不必了。”
我特意用“不必了”,而不是“不用了”。不必了是實無必要,而不用了僅止於客氣,大約還有商榷的餘地。
張若雷倒不屈不撓,仍舊拖住我手腕不撒手,我使勁掙脫幾回,感覺手腕幾乎被他握得脫臼。我徒然放棄掙扎,拿眼睛詢問他究
竟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