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來,也知道多呆無益。可下一步要怎樣卻讓我犯了難。給他打電話嗎?不要指望他能跟我說實話,不給他打電話嗎?又不可能全城通緝他,一下子就知道他的下落。為什麼要瞞著我呢?
只有一個理由。
女人。
只有一個女人。
蕭晗。
蕭晗,有些事、有些人,看來我想躲也躲不過去了。
沉吟半晌,收回目光,目光所及是我專門跑去給他買的晚餐,此刻那食盒正孤伶伶獨自沐浴在張若雷辦公室頂燈下,閃耀著諷刺的光。我心一冷,伸手把它們扒進垃圾筒,食物墜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但旋即我又把它們從裡面拿出來,如果明天早上張若雷看到,或者替他收拾衛生的保潔看到難免多嘴。
算了,我俯下身,又把它們從裡面拿出來。
成年人早應該學會不動聲色,我並不是個合格的學生。
出門往外走,設計部幾個同事也在收拾東西,見到我跟我打了聲招呼,我知道張若雷這些天以來一直都在忙跟颶風的合作專案,公司原先的主營業務權利下放,都責成到各部門人頭,所以他們之間接觸甚少,我並不擔心。
叫了車,車子穿行於這城市的寧靜夜色,黑暗如大軍壓境,緊迫襲來。那天晚上我沒給張若雷打電話,次日凌晨兩人見面,我也沒問他昨天晚上到底在哪兒。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有大奶風範,作為一個合格的正室,尤其是有錢人的正室,要知分寸、懂進退,知道什麼時候明白,什麼時候裝糊塗。
否則別人日子不好過,自己日子也不好過。
可能是自己心裡有鬼,次日張若雷收工就主動來找我。他靠在我辦公室門邊,動作頗為瀟灑的一甩頭。
“媳婦兒,今天晚上陪你啊。”
我笑笑,沒說話,慢吞吞整理桌面。他朝我走過來。
“怎麼?不領情嗎?”
我抬眼,抿嘴。
“臣妾哪敢。”
張若雷哈哈大笑,眼角紋路清晰起來。
兩人去了慣常去的酒店,張若雷不是個粗心大意的男人,他幾次用研判的眼神兒探究我。我邊吃邊叱他。
“看我幹嘛?醜了還是胖了?”
他喝一口酒。
“今天的酒不錯。”
他似自言自語。
“我是看你翅膀硬了。”
我翻起眼皮瞧他。
“沒頭沒腦的,什麼翅膀硬了?”
我手拿筷子,這家酒店筷子頂端鑲象牙,象牙上下兩週繞金絲,本身的材質據說是烏檀木。
“老公一晚上下落不明也沒有奪命連環call。”
我心裡一驚,臉上就變了顏色。
他莞爾一笑,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那半杯暗紅琥珀色液體沿杯沿輕輕晃動,有少許著色在杯壁,酒
液在杯裡輕輕盪漾。
“對不起啊。”
他喝下一口,放下酒杯。“你昨天前腳走,我和淮海後腳回來,我們出去吃了口飯,沒想到也就這麼個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