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興致水漲船高,又激動又興奮,連日來籠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一路上嘰嘰喳喳跟他說不停,快到目的地才曉得警醒閉嘴。也才知道這顆心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我是有些刻意的讓自己高興、興奮或者故作不在乎了,可能他也是。
不然我們倆不會在車上那樣熱鬧。
張若雷也感覺得出,他見我興奮雀躍,也跟著興奮雀躍,但那已不再是我和他平常正常的相處模式。從前,我們何時怕過冷場?何時這麼刻意取悅過彼此?
眼前朱門大院,張姨早早等在門口,不知在風中立了多久。我們下車,拎了東西,張姨接過,大家邊走邊寒喧,老太太在正門口,仍舊瘦,著黑色鏤空旗袍,滿頭銀髮在後面挽了一個髻,遠遠看上去,氣質不俗。
我迎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她冷眼打量我,那眼神讓我心裡陡生寒意。別說,還真像是
婆婆看兒媳的眼神,是覺著自己兒子終於被眼前這女人給拐走了嗎?可據我所知她該不會有如此清晰的邏輯和認知。
一想,還應該是自己的問題,看,我連老太太都開始懷疑。就是有人會婚前緊張,有的新娘或新郎甚至會在婚禮前夕落跑。我可能是太過不自信,從來沒相信過有一天會跟張若雷修成正果,於是這才疑心生暗鬼,瞅誰都像言不由衷,心裡有鬼。
其實心裡真正有鬼的那個人可能是我。
我要改改才好。
張姨倒是熱情如常,那一桌飯菜預備得熱氣騰騰。看得出來,她是由衷替張若雷和我高興,大家席間說到這些,她竟幾次忍不住淚目,一提就激動,難以成言,飯也吃不成,不時用紙巾小心翼翼擦拭自己眼角。
搞得我心裡也很不好受,何曾見人這樣為我真心高興過?那些恭喜的多半講兩句場面話而已,更有小人曾經在我背後嚼舌根,我自己就曾親耳聽到過。
說起來倒是狗血橋段,兩個女員工在前面走,我從旁邊拐出來,她們後腦勺沒長眼睛,沒看到我。其中一個問另外一個,說張總這次是認真的還只是玩兒玩兒?
另外一個說,有錢人哪說得準?不過男人還不都一個德行?下半身思考。可能現在覺得挺有意思,或者多少有那麼點兒叛逆,再不然可能真的熟女,二婚女人功夫了得。但是久了估計也得厭。你想啊,哪怕他張若雷不刻意外求,架不住一茬一茬小姑娘真往他身上生撲啊。你覺得咱們張總在那種情況之下真能當柳下惠?
我聽了氣極,本來應該出言喝止,到最後卻只灰頭土臉放慢了腳步拐進旁邊隱蔽處。我心裡知道,她們說的也不無道理。這樁婚姻的好和不好大家都不傻,都能看出個七七八八來,而且越是旁觀者可能越會比當事人還看得通透。我自己心裡也有數,又不是沒經歷過婚姻的懵懂少女。
可我還是想賭一場。
那幾天我和張若雷正各懷鬼胎,感情風雨飄搖,聽到這樣的閒言碎語心裡更不好受,可我不能也沒有那個能力可以禁得了幽幽眾口。我只恨我自己,明明知道前面有可能是萬丈深淵,為什麼一定要以身犯險?怎麼就那麼賤?難道真離了男人活不了?
一時又開始恨起張若雷來,怪他從前太過聲名在外,以致於旁人不明就裡,真就以為他真是花花公子,不可能給任何一個女人妥貼的未來。
一時又恨那幾個背後說人醜話的女人,心思那麼歹毒,背後詛咒人真比背後真心祝福人讓自己心理更舒坦?
還真是氣人有恨人無,笑貧不笑娼。
此刻,桌子上氣氛融洽,張姨頻頻給我夾菜,還說了幾句體己話,又說到孩子的問題。我心裡暗
自心驚,想這個年齡也不知還能不能生得出,但仗科技發達,或許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她一說孩子,我卻又想起淮平來,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一晃眼數年過去,男人心果然從小狠到大、野到大。淮平才多大啊,在以前從來沒離開過我身邊,不想這一去竟然會樂不思蜀,音訊全無這麼多年。
也真興許他有淮海的基因,淮海對我就是那樣,不愛了以後手起刀落,快刀斬亂麻,倒是一點兒也不含糊、拖泥帶水。
張姨問我婚禮籌備怎樣,有否定了大日子,還說到時候真想到場,可老太太這兒又真不放心被別人來照料。我握住她的手,一陣恍惚,覺彷彿握著了自己親人的手。說我會給你拍影片,婚禮一結束就儘量爭取往這邊趕,你不在、不來,我和張若雷都會覺得彷彿缺了點兒什麼。
張姨竟又哽咽,我只握緊了她的手,也夾起她平時愛吃的菜到她碗裡,可那頭老太太不樂意了,竟條理清晰說了一句:究竟誰是你婆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