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面帶春風的人,此時嘴唇都微微起皮發白,眼睛半闔著,有睏倦的神色,一頭白髮也不似從前那般光滑發亮,反而有些凌亂。
“三皇叔就別抬了吧。”沈知白看了看他這模樣,也道:“這裡人夠的。”
沈故淵抬袖掩唇,輕咳兩聲,身子微微晃動,如玉山之將傾,看得池魚很想上去扶一把。
然而,想想這人欺負她的時候那硬朗的身子骨,池魚冷笑,還是別扶了吧,摔死活該!
“無妨。”揮開旁人慾攙扶的手,沈故淵道:“微恙,不礙事。趁著天沒黑,趕緊先抬上去。”
眾人點頭,池魚也就跟著搭把手,在前頭拉拽著繩子,引著他們上山,順順利利地把金佛放進皇陵。
“孝皇叔。”下山的時候,池魚追上他,問了一句:“那金佛是哪兒求來的?”
孝親王道:“從江西運來的,那邊有個著名的寒山寺,聽說很是靈驗。”
“是純金的大佛嗎?”池魚問。
孝親王擺手:“這麼大的佛,若是純金,那誰抬得動?裡頭是石頭的,只是外頭鍍了金。”
石頭?池魚眯眼,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等著後頭的沈知白走上來,拉著他問:“你覺得那大佛重嗎?”
沈知白一愣:“為什麼問這個?”
“好奇而已。”池魚抿唇:“我在前頭拉的時候,覺得挺輕的。”
“是不太重。”沈知白道:“多半是中空的,有人偷工減料。”
“膽子也太大了。敢偷工減料到佛祖身上?”池魚咋舌。
沈知白低笑:“總有人膽大包天,咱們也管不著,孝皇叔心裡舒坦了就行。”
說白了,搞這麼多事情,為的也就是讓孝親王心裡舒坦而已。
池魚點頭,正想繼續往前走,冷不防的,前頭突然跟炸了鍋似的一陣驚呼。
“怎麼了?”池魚皺眉:“都是見過大世面的皇親,這麼大的驚呼聲,是看見蛇了嗎?”
“不是!”前頭有踮著腳看的人,慌張地回頭道:“好像是仁善王爺暈倒了!”
啥?池魚一愣,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倒是已經擠開了人群,往前頭跑。
妖怪還會暈倒的?池魚覺得不可能,她寧願相信沈知白認識路了,也不會相信沈故淵會出什麼事。
然而,撥開層層人群,她低頭就看見了散在地上的紅色袍子。
一頭白髮凌亂地鋪在地上,沈故淵面白如紙,雙眼緊閉。任憑孝親王死命掐他人中,都沒有半點要醒轉的意思。
池魚嚇了一跳,連忙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脈搏。一摸才覺得自己可能是傻了,妖怪哪裡來的脈搏?!
“趕緊回去傳太醫吧。”靜親王道:“馬車就在山下。”
這要是回去讓太醫把脈,還不直接定個薨逝,然後拖去埋了?池魚一個激靈,連忙按住沈故淵的手腕,神色平靜地對孝親王道:“他這是老毛病了,不用請太醫,送回王府去,自然有人治。”
鄭嬤嬤的藥肯定比太醫的管用!
孝親王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當真沒問題嗎?看起來很嚴重。”
“沒事沒事!”池魚一把將人扯起來扛在背上:“我送他回去就是了,小侯爺,來幫忙搭把手!”
沈知白聞聲便上來幫著架起沈故淵下山。
池魚看起來有點驚慌,沈知白以為她是擔心沈故淵,抿抿唇嘆息道:“你既然心裡有他,又何必另嫁?”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池魚咬牙。
沈故淵體質特殊,要是被人發現,那可才是真的玩完了。朝野如今因為少了個沈棄淮,本就不太穩定,眼下沈故淵再出問題,非得崩盤不可。
得趕緊遮掩過去。
“池魚郡主彆著急。”山下,禁軍統領南稚帶隊,看見他們這模樣就道:“有太醫隨行,讓他先給三王爺瞧瞧。”
“不必了。”池魚將沈故淵塞進馬車,示意沈知白上去,自己也跟著上去:“快些回城為好。”
說罷,吩咐了蘇銘兩句,蘇銘立馬就脫離了大部隊,駕著車往京城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