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她飛身衝上去,速度竟然比那些紅線還快,一把抱住葉凜城,將自己整個背用來擋在他前頭。
葉凜城瞳孔微縮,不敢置信地低頭,就看見寧池魚咬緊牙關,臉上帶著一種赴死的悲壯。
她的手臂死死抱著他,力道很大,彷彿一鬆開他就會死了一樣。
懷裡被塞得滿滿的,葉凜城突然就覺得很踏實。
這種踏實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漂泊江湖這麼多年了,從未有人這麼擁抱過他。他不是沒幻想過,有一天金盆洗手退隱江湖,能有個姑娘在家裡等他吃飯,給他一個像這樣的擁抱,餘生足矣。
沒想到現在,這種感覺竟然提前有了。
葉凜城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池魚卻是緊張得很。她太清楚沈故淵的實力了,那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抗衡的。連沈棄淮都沒有反抗的餘地,更別說這個半死不活的葉凜城。好歹是來幫她忙的,不能讓人就這麼死了。
然而,緊張地等了許久,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達她的背上。
池魚眨眨眼,緩緩回頭看了看。
沈故淵站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低著頭,白髮有些凌亂,表情隱在陰影裡,壓根看不清楚。但他袖子裡剛飛出來的紅線已經不見了,殺氣也沒了,整個人顯得特別安靜。
“他比你自己的命還重要嗎?”他低聲問。
池魚歪了歪腦袋,勾唇道:“是啊,他是我的夫君,我可不能守寡。”
“你不喜歡他。”沈故淵道:“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這就是你算錯了的地方。”池魚笑得很開心:“你總覺得自己能看透人心,可是您當真看得懂女人的心思嗎?認識的時間短就不會喜歡嗎?我就挺喜歡他的,而且將來,說不定會越來越喜歡。”
葉凜城深深地看她一眼,從她背後抱緊了她。
池魚忍著,一心應付面前的沈故淵:“說起來,有件事要跟你道個歉。先前你來給我說了對不起,那我也給你說一句吧,禮尚往來。”
“對不起,我不該毫無自知之明地愛慕你。”
心口一刺,沈故淵抬眼看她,眉心微皺。
她這話說得沒有錯,凡人愛慕天神,本就是沒有自知之明,可現在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這般讓人難受呢?
“你不說一句沒關係嗎?”池魚挑眉。
沈故淵沒有看她,眼睛盯著地上,看起來滿不在意。
池魚笑了笑:“也罷,你一向怕麻煩,自然是不屑於說廢話的,那我就當你原諒我了,咱們兩清。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明日還有事要做。”
“寧池魚。”沈故淵嗓音低沉:“我就問你一句話——你的感情,當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嗎?”
鄭嬤嬤不是說她喜歡自己嗎,這才過了多久,就要放棄了?
“你這個人。”池魚失笑:“先前不是你總嫌棄我,說我感情拖拖拉拉,拿得起放不下,諸多牽掛嗎?現在我學果斷了,你怎麼還是不滿意?”
“還是說,你也是男人中的賤人,不願意接受別人,也不願意別人放棄你?”
沈故淵沉默。
池魚眼裡譏諷之色更濃,拉起葉凜城,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反正這房間住不了人了,王爺愛站多久站多久,凜城,咱們換個地方睡。”
“好啊。”葉凜城嗆咳兩聲:“你等會替我揉揉胸口,還疼呢。”
“好。”
兩人攜手出門,留下滿屋的狼藉,和一片狼藉之中狼狽的沈故淵。
沈故淵覺得心口像是有團火在燒,燒得他難受,而且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澆滅。看一眼那兩人離開的方向,他有點茫然。
以前的寧池魚,是活在他掌心裡的。被他護著的同時,也被他掌控得死死的,她想什麼、做什麼,他都能知道。
而眼下的寧池魚,已經遊進了江河大海,要去哪裡他不知道,想做什麼,他也不知道。
這種感覺很糟糕,他想了很久,才想出一個詞來形容——嫉妒。
是嫉妒了嗎?沈故淵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怎麼會嫉妒人呢?他可是沒有七情六慾的天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