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主子,他只見過兩次,上一次這樣,還是他七歲被老王妃冤枉、打了個半死的時候。那時候的主子,眼神也是這樣陰暗。之後再行事,就彷彿變了一個人。
寧池魚對主子,原來這麼重要嗎?
雲煙突然覺得背後發涼,舉著傘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池魚什麼都不知道,跟著沈故淵,進了一處清雅非常的府邸。
“這是哪兒?”疑惑地四處打量,池魚好奇地問:“不回悲憫王府了嗎?”
“我一早就跟你說過,那些東西交到我手裡。你就回不去悲憫王府了。”沈故淵走在前頭,推開了主院的門:“這裡是皇上賜的仁善王府,三進三出,七院三十六屋。往後,我們就住在這裡。”
池魚一頓,笑了笑:“也是,您該有自己單獨的地方了。”
睨她一眼,沈故淵走過來,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想哭就哭,硬擠著一張笑臉真是難看死了。”
“我哭什麼?”池魚茫然地看著他。
“我管你哭什麼呢。”沈故淵不耐煩地捏著她的臉:“哭!”
被他一兇,池魚的眼淚當真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滴滴往下落,扁扁嘴,鼻尖都紅了:“你吼我幹什麼……”
“想哭就哭不行嗎?我又不會笑話你。”沈故淵哼聲道:“你這十幾年本也就夠艱難的了,心裡的情緒還一直壓著不能表達,難不難受?”
“難受。”池魚哽咽著點頭,淚水全落在了他手背上:“可是沈棄淮說,我哭起來很醜。”
斜她一眼,沈故淵坐在了軟榻上,任由她趴在自己腿上,難得地摸了摸她的頭髮:“醜怎麼了?自己痛快就行。”
心裡堵著的石頭瞬間被粉碎,池魚趴在他身上,終於是放聲大哭。
沈故淵安靜地聽著,眼神溫柔。
窗臺上躲雨的鳥兒,不知怎麼就“啪嘰”掉下去幾隻。
雨漸漸停了。池魚也哭夠了,長長吐出一口氣,腫著眼睛朝沈故淵笑了笑:“謝謝你。”
眼裡的嫌棄又重新捲了回來,沈故淵起身就去更衣:“難看死了!你先去洗把臉!”
池魚一呆,繼而好笑地道:“你說過你不會笑話我的!”
“我可沒說我瞎了。”屏風後的人一邊更衣一邊道:“你哭起來真的很醜!”
這個人!池魚又好氣又好笑:“不是你說的我痛快就行嗎?”
“你是痛快了,但醜到我了。”沈故淵嫌棄地從屏風後頭伸出個腦袋,皺眉道:“趕緊去收拾,等會還要和府裡的下人見個面。你這樣子,人家定然以為見了鬼了。”
抹了把鼻涕,池魚站起來,磨牙道:“你給我等著!”
沈故淵哼笑,穿好衣裳,看了看換下來的袍子上那一大片的淚痕。
這丫頭,心裡的怨氣還真是不少,怪不得紅線都沒地方牽。
新修葺好的王府裡下人極多。但晚膳時分,沈故淵放進院子裡的就三個人。
“這是負責掌勺的郝廚子,這是負責主院起居的鄭嬤嬤,這是修理主院花草的小廝蘇銘。”沈故淵一本正經地介紹了一下,然後看著她道:“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哈?池魚有點意外,這才剛剛住進來,他怎麼好像跟這三個人很熟似的?
心裡疑惑,她還是禮貌地朝這三人頷首致意。
胖胖的廚子,和善的嬤嬤,一臉天真的小廝,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之處,行了禮就下去了。
池魚疑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努嘴問身邊這人:“你招來的人?”
“內院的人,自然要我親自挑選。”沈故淵抿了口茶,淡淡地道:“從今日起,這裡就是你的家,只要回到這個院子,你什麼都不用想。”
心口微微一熱,池魚有些感動,正想說點什麼,就聽得他接著道:“反正你就算想也想不出什麼花來。”
池魚:“……”
有這樣一個師父,到底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