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長安城內的老饕們可是得知了個讓人心神搖曳的訊息,這醉仙樓的林歪詩不知怎的就開竅了,這冰糖蹄髈足足添了百十條,如此一來,可是讓這長安城內的老饕們大可一飽口腹之慾。
這醉仙樓開竅的訊息沒幾日便傳遍了長安城,這城中有人歡喜有人淡然,這世上事多半如此,有些東西你覺得萬般好,也有人覺得不好,說不清的。
長安城東,這片寬闊莊園內的家丁可是無暇惦記那被人尊為人間尚品的冰糖蹄髈,這可是片極盡豪奢的莊園庭院,院後有七層高塔,塔內有奇珍異寶無數,時長有仙鶴口銜草木而來,院前有湖,湖名納意。
往日裡這納意湖上風景可是不比那些皇家園林差,納意湖寬數百丈在湖心正中有一漢白玉鑲地圓臺,臺上有三根白玉石柱,滿是麒麟走獸霓凰走蛟栩栩如生眉目須張,著納意湖水終年不凍,任是寒風刺骨還是白雪皚皚,湖水仍是流淌自若,湖中有錦鯉數千尾,隨手撒下一把餌料便有無數錦鯉翻湧而來,躍出水面爭搶吃上一口魚餌細料,景色好不壯觀。
納意湖旁有近千株粗枝大葉的扶疏蕉,這芭蕉樹種類繁多,這扶疏蕉便是其中最優之尚品。
古人有云:扶疏似樹,質則非木,高舒垂蔭。
此言說的便是扶疏蕉,這扶疏蕉在民間可謂是一蕉難求之物,碗口粗的扶疏蕉便價值不菲,而這莊園中光是尺許粗的扶疏蕉便有數百株,其豪奢程度可見一斑。
“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聲。”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秋風多,雨相和,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
古往今來,這芭蕉可是文人墨客筆下濃墨重彩之物,無論是詩道大賢還是詩仙詩聖,對著清雅出塵的芭蕉大多情有獨鍾,夏日中晚風輕撫便是滿耳枝葉搖曳之聲,若是趕上個雨天,那更是滿目怡然,可聽雨打芭蕉,聽雨音清脆渾厚,聽天地大氣雄闊,可謂是靜思出神,怡然自得,只要這芭蕉葉子夠大,雨音夠響,便能托住幾十字的意中文墨。
可如今這納意湖遠不如往日出塵,湖中數千尾錦鯉折了大半,更讓人心疼的是湖邊近千株粗枝大葉的扶疏蕉盡數碎裂,化為點點殘破碎蕉隨春風飄散而去,原本出塵入畫的納意湖沒了往日盛景。
這一切還得源於那蠻橫而來的黑衣紅瞳不速客,若非那人不顧先皇遺墨強闖金府,何至於有這般蕭條景象。
這金家主人又極其看重風水堪輿,這院中一草一木如何擺放,納意湖中有多少尾錦鯉,納意湖畔又需有多少株扶疏蕉,如此恢弘的納意湖不置假山,也都是如此,只為求那虛無縹緲的風雨堪輿。
納意湖畔,數十名家奴正抱著一株株扶疏蕉幼樹於湖畔忙著栽植,金家大管家金森站在簷下心中掐算著家中扶疏蕉的數量,這大半月時間,金家似瘋魔了一般鋪天蓋地的採買扶疏蕉。
此時正值年關,扶疏蕉本就是一木難求之物,數量又大的嚇人,金森跑遍長安也只買回了百十顆成齡的扶疏蕉,扶疏蕉這東西價值不菲,又難伺候的緊,尋常人家極少有栽植的,家中栽植扶疏蕉的大族也多是喜愛這出塵雅物,視若珍寶彌足珍稀,本就不缺銀錢自然不願割愛,便是百十株還是靠著長安金家這面子買來的。
這百餘株扶疏蕉跟這納意湖畔原本的蕉林比起來可謂是太倉稊米滄海一粟,大管家又連忙散下人馬去周邊府縣大肆採買,半月時間也只帶回了五百餘株,離原本的九百七十株還差得遠。
更雪上加霜的是此時正值晚冬,天氣仍是寒涼,這扶疏蕉生性嬌貴,喜溫懼冷,加上離土之後諸多的生機都散在了來回的路上,一冷一熱之間有數十株弱木受不住折騰枯敗而死,讓這栽植更為困難。
以往時,金森還可按照家主吩咐行事,但家主自那日喚來天雷後便未一直閉關不出,這些時日金森來來回回往靜堂中送了十餘回丹藥,可家主仍是不曾出關,這可是急壞了老管家。
金森在這金家待了十年,十年中一直服侍家主金登雲,對於金家一些秘聞心中有數,對於家中那副先皇遺墨心中則更是有數,老家主也是陰陽讖緯八卦六爻出神之人,也正因為先皇哲宗親訪,老家主不得不為這天命真人卜卦,也正因如此,老家主洩了天機,天降災罰。
老家主原本膝下有子女四人,三男一女,長子次子皆是死於非命,一人墜入深澗屍骨無存,一人喪于山林野獸之口,子女四人只剩下這兄妹二人,當代家主三少爺金登雲幼時經歷多次生死攸關之危,光在深山中走失便有三五次,最驚險的一次是落入深澗,家人苦尋三日,連老家主的卦象中都斷定這三子喪身虎腹,可誰知那七日後,竟有白虎馱孩童出深山,金登雲安然無恙。
這便是聖天子百靈相助,大將軍八面威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