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雲愣了好一會兒,看雷睿的樣子,似乎不是在說笑,才頭也不回地揮揮手,立時有個彎腰駝背的傢伙小快步跑上前來,點頭哈腰,露出滿嘴的大黃牙,還殘缺了幾顆,滿臉的媚笑,完全是一副猥瑣的老土匪形象。
“把剛才那批人放出來。”張少雲沉聲吩咐道。
這個老土匪立即掏出腰間的手槍,抬手就是一槍,槍聲打破林間的寧靜,驚起已經歸巢的飛鳥,在上空飛舞鼓譟。
郭琴聽得秀眉冷豎,可是雷睿轉頭過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想起雷睿剛才所說,當即強自忍著,可是這個舉動,看在張少雲眼裡,卻又是另外一番意義,心裡感慨著,這個傢伙,看來還真的不簡單!
在場的有不少人,就這麼著僵在這裡,沒有人說話,氣氛顯得有點詭異,過不多時,又是一群人走了過來,只是中間的十來個人,鼻青臉腫的,有幾個身上還帶著傷,滲出的血浸透了衣服,都只是胡亂包紮了一下。
“張少雲!你這是什麼意思?!”郭琴氣得大喝一聲,直接拔出腰間的瓦爾特P38手槍,指向張少雲。
她手下的5名游擊隊員,也都端起槍,對準張少雲,那群土匪不甘示弱,兩邊一下子就槍口對著槍口,氣氛陡然升溫,情勢一觸即發。
只是郭琴這邊人少勢弱,更別提還有十來個同伴在土匪手裡,一旦雙方火拼起來,這十來個人鐵定是死定了!
雷睿重重地咳嗽一聲,吸引到眾人的注意力,走到雙方對峙的場中,沉聲對張少雲說道:“你看,我說過了,大家都是抗日隊伍,我不希望你們兩家鬧出不可調和的矛盾來。你把教導旅的人弄成這個樣子,這算什麼?”
張少雲似是早就擬好了說辭,冷哼一聲答道:“他們對我們大當家的口出不敬,我自然要帶他們回去,由大當家的發落。”
話音剛落,他就面色一沉,手一揮,喝道:“繳了他們的槍!帶回去交給大當家的發落!”旋即他轉向雷睿,抱拳恭敬地說道:“先生,也得委屈你們一下才行!這是威虎山大當家的規矩!”
威虎山?
雷睿心裡一驚,旋即覺得世事可真是巧合得很。難道這群悍匪的大當家的,就是那個歷經三朝的老土匪“座山雕”張樂山?
不過他現在沒空感慨這個,對著張少雲哈哈一笑,旋即臉色一沉,冷聲道:“威虎山大當家的規矩,果真是好威風啊!不過,你繳我的槍容易,只怕到時候,你們大當家的想要再還回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這話說得威勢十足,就連羅根也是聽得心裡一愣,娜塔莎和郭琴更是心中震驚不已,根本不知道雷睿為何會這麼有把握,能夠吃得住這幫擺明了就是衝著這批槍支彈藥來的悍匪。
不過她們兩個冰雪聰明,剛才事先又得到雷睿的提醒,判斷教導旅裡,十有八九有跟這群悍匪通風報信的人,都覺得雷睿此舉,是要把這個叛徒給挖出來。
張少雲卻是心裡直犯嘀咕,雷睿這話說得很重,一方面讓他心裡很憤怒,因為這擺明了雷睿根本看不起他!可另一方面,又讓他摸不清雷睿的底細,看不透雷睿的虛實,搞不懂雷睿為何會有這麼壯的膽子。
唯一可以解釋的,也許就是這批槍支彈藥,只是個引子,後面還會有更多的好東西,會讓大當家的不得不動心,那個時候,大當家的自然會把他奉為座上賓!
自以為想通了這些,張少雲自認幸虧自己機靈,見過大世面,自鳴得意地哈哈一笑,拱手說道:“先生見笑了!在下只是開個玩笑罷了,哪能整個繳了貴客的槍!先生,請!”
旋即他轉向郭琴,十分鎮定地看也不看她手裡的手槍,冷著臉說道:“郭琴,你要是想親自去跟我們大當家的解釋,就收起槍,跟我們走!不然,你們可以自便!不過這些人,我必須帶回去,交給大當家的發落!不然,教導旅的人個個都這麼囂張,不把我們大當家的放在眼裡,那還有沒有規矩了?!”
“張少雲!你彆強詞奪理……”
嘭!
被土匪們看管著的十來個人裡,有個小夥子大聲喊著,剛剛開口,旁邊的土匪就端起槍,照著他的小腹,就是狠狠的一槍托砸下去,直接打斷他的話。
張少雲轉過身,沉著臉,眼神透著陰狠,冷哼著說道:“今天是有貴客在場,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就憑你這句話,我都敢直接一槍把你給斃了,再把你送給楊旅長,讓他好好評評這個理!”
“張少雲!你敢!”郭琴氣得橫眉冷豎,一聲大喝!
雷睿心裡卻是暗自搖頭,這個郭琴吧,辦事是挺能幹,可是就是不太能沉得住氣,面對這群狡詐的悍匪,就沒有個能屈能伸的靈活處置,今天要不是有他們三個在,郭琴這樣做,無異於是把矛盾給激化,張少云為了爭這口氣,還真的只能拔出槍,把剛才喊話的這個小夥子給射殺了。
不然,他在這幫悍匪面前,被一個女人呵斥,丟了臉面,今後如何服眾?
果然,張少雲轉過身來,臉色鐵青,緊盯著郭琴,雙眼如若噴火,直接伸手,就欲拔出腰間的雙槍,雷睿貌似漫不經心地跨前一步,卻到了張少雲的身旁,伸手按住張少雲的雙手,轉頭喝斥道:“郭琴!收起你的槍!”
雷睿剛才的動作,這幫悍匪壓根就沒有人能反應得過來,就連張少雲也沒有反應,只是他轉頭喝斥郭琴,讓這幫人沒有意識到,雷睿要是真的動起手來,可以輕而易舉地就制住他們的這位張少雲三當家!
郭琴氣鼓鼓地收起瓦爾特P38手槍,在他身後的5名游擊隊員,也都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情況下,先後收起槍,對面的這幫悍匪自覺得勢,也在張少雲的示意下,收起槍來,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下來。
天色尚早,張少雲帶著一行人上路,雷睿和羅根落得輕鬆,由得這幫悍匪興高采烈地抬著大木箱子,只有郭琴心裡頭氣鼓鼓的,看著雷睿在前頭,跟張少雲有說有笑,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雷睿卻是心裡好笑,張少雲帶著大家在山裡穿行,完全就是走著冤枉路,在一個地方轉悠,想要真正走上前往威虎山的道路,恐怕得等到天色全黑了才行,這樣他們才不擔心洩露了威虎山匪窩的具體地點和路線。
果然,等到天色全黑,一眾匪徒點起火把,連夜趕路,一直到午夜時分,才攀上一座山峰,張少雲指著前方黑乎乎的一處山坳,對雷睿說道:“先生,我們到了!”
就在這時,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山坳,突然亮起無數的火把,照得整個山坳一片燈火通明,嘭嘭嘭的三聲炮響,其實不是真正的大炮,而是大號炮竹爆響,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響聲,驚破山間的寧靜。
郭琴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就是雷睿三人,也是被這個出其不意震驚了一把,一隊火把組成長長的火龍,蜿蜒而來,很快就游到跟前,為首的是個禿頂老頭子,身材高大,兩邊的頭髮往上豎起,形如一對貓耳豎起,鷹鉤鼻,倒豎眉,頜下留著稀疏的花白半長短鬚,身披豹紋大氅,走起路來威風八面,徑直來到雷睿面前,仰頭哈哈大笑:“今日風和雨順,果然是有貴客大駕光臨!鄙人張樂山,被手下這幫兄弟奉為大當家的,未能遠迎,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