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君說著說著,掩面哭泣,伏地不起。
土田御前面色鐵青,沉默不語。要說織田信長不肯與濃君同房,織田家後繼無人之事,他也是心存埋怨。
但他這幾年心境變化很大,已經不願意與織田信長這個女兒為難,繼續僵持冷淡。
織田信行死後,織田信長將家業發展壯大,被織田家上下稱頌。
土田御前上次幫濃君說話,雖然被殺光了貼身侍男,但織田信長還是給了父親面子,安排好織田信包和織田信澄的出路。
他的幼女織田信包如今擔任織田信長的側近姬武士,死去的信行之女織田信澄在織田信長的小姓中侍奉,都有了自己的未來。
土田御前就算是為了女兒和孫女的前途考慮,也不願意再與織田信長鬧得不愉快。所以,他只好委屈濃君這個女婿。
他面色肅然,說道。
“家國大事不是你我男兒家可以參與的,御臺所來岐阜城,是為織田家的上洛大事。
你竟敢用兄弟會這點雜務去打擾御臺所清淨,真是不知輕重。”
濃君抬頭嘴硬道。
“兄弟會本就是武家丈夫們交流的聯誼之聚,御臺所是不是男人?怎麼就不能邀請?”
土田御前見他還敢頂嘴,怒極反笑。
“好,好,你現在已經聽不進我的勸告,那我也懶得管你。
但你給我記住,美濃尾張的兄弟會是我在主持,這裡還輪不到你做主!
你要是有本事,日後隨你妻子上洛做大家業,去京都作威作福。讓那裡的武家丈夫們恭賀你上位,請你當兄弟會之首!
但現在,在岐阜城裡,還是我說了算!你聽懂了沒有!”
濃君見公公發火,這才醒悟自己一時情急,說話孟浪。
他伏地叩首,說道。
“非常對不起,是我太激動失了分寸,請您一定要原諒我!”
土田御前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他對這個女婿沒有意見,織田信長也的確是個混蛋女兒。
可問題是,織田信長這個混蛋女兒,誰又能奈何得了她呢?不得已,只好找軟柿子捏,逼著齋藤濃君這個女婿安分一點。
土田御前平復心情,柔聲道。
“濃君,我們做男人的就是這樣。妻子是我們的天,不論她是對是錯,我們都得跟著,受著。
信長如今已經是百萬石大大名,上洛之後更是未來可期。
你作為她的丈夫,那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富貴砸在了你的頭上。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你要懂得珍惜。
我與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御臺所那是千年難得一遇的武家男兒,不能以尋常丈夫看待。你若是不識趣,日後才叫麻煩。
男人要賢惠,要懂得忍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是為夫之道。”
濃君咬著下唇,聆聽公公教誨,但她心中卻是不平靜。
市君的性子像是織田信長,那就是眼中容不得沙子。濃君能與她交好,當然亦是性情相投,自視甚高。
當初濃君出嫁,母親齋藤道三曾賜予他一把短刀。要是織田信長待他不好,便刺死信長。
洞房花燭夜,濃君還能拿出短刀與織田信長調笑幾句,敢於暗示一下。
可如今美濃齋藤家已是灰飛煙滅,織田家如日中天,濃君還有什麼底氣再次拿出短刀,複述前言?
不是誰家的男人都如斯波義銀那麼厲害,上得陣,喝得茶。濃君只是一個普通的武家男子,他的命運和家族的興衰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