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家,迎出來的除了喜嬸之外還有幾個陌生的面孔,傭人模樣。蘇小小也無心理睬,徑直回了房,簡單地衝了個澡後便上了床,捧著那本日記放在腿上,怔怔地發呆。
直到秦逸天也換洗好坐在身旁時,她依然處於出神狀態。秦逸天握過她的手,包在手心裡暖著,溫聲開口:“雖然你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但醫生說還是要好好調養一陣子。”
“嗯。”蘇小小淡淡地應了聲。
見她心不在焉,目光始終停在那本子上,秦逸天猶豫了幾秒後還是小心翼翼地勸解:“我們不看了好不好?我相信陳筱也不希望你那麼傷心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就不該拼了命救我。”許是觸到了她的點,蘇小小終於抬眸,眼睛裡頃刻又閃著淚光。
“小小,沒有人想這樣的。”
“秦哥哥,早在陳筱為我而死,早在簡簡被選擇放棄,我的手上就已經粘著鮮血了。”
“那些都不是你的錯!”
“這怎麼不是我的錯了?陳筱他做錯了什麼?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傷害過我,就算當初為了莫零,他也沒有真正傷我分毫,可是他最後卻因為救我死了。簡簡呢,他可以活的,他本來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可是他卻因為我沒了。他們的命都掛在我身上,我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蘇小小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每一句都透著濃濃的絕望。秦逸天就知道她會把所有的事情歸咎在自己身上,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可偏偏還是發生了。
他抬手撐著蘇小小的雙肩,用力捏著,“小小,你看著我,這都是賀連南的預謀,是他要報復秦家耍的詭計,他就是要讓你內疚,讓我不好過。所有事情他才是罪有應得,不是你,絕對不是你,你不要把什麼都攬上身!”
“你會去殺了他嗎?”
“什麼?”
“秦哥哥,你會去殺了賀連南嗎?”蘇小小又問了一遍。
“我會讓他償命,但不是現在。”
“那你會解散’漆夜’嗎?”
這個問題著實讓秦逸天意外,他直直迎著蘇小小的目光,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想法。
蘇小小低下頭,將日記本放到枕頭邊,撥開肩膀上的手後縮排被子裡,背對著秦逸天說:“秦哥哥,我不想瞞你,那天從賀連南口中聽到他是為了報復秦家報復’漆夜’的時候,我怨了,怨’漆夜’的存在,怨秦正和陸瑚貞的心狠手辣。雖然我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我還是能感覺到,賀連南是因為他們沒了家的。”
說到這,蘇小小頓了頓,最後又堅定地繼續:“所以,我不希望秦哥哥你再做這種事了,更不想以後我們會重蹈秦正他們的覆轍。”
“小小,’漆夜’的事……”
“秦哥哥,你不用跟我解釋,’漆夜’是秦爺爺創的,背後有什麼影響我多少能猜到一些,我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當我任性也好反悔也罷,讓它散了就是我現在的態度。秦哥哥,我想睡一下,你出去好嗎?”
纖瘦的身軀裹在被子裡,蘇小小始終以背相向,渾身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很明顯此刻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秦逸天想解釋,卻也發現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雖然他也一直不喜歡這種陰晦的“生意”,但幾十年的根基怎麼可能說散就散了,更何況那還是秦豐澤的心血,秦正的信仰。
看著蘇小小仿若已經入睡的樣子,他輕輕地把散落在枕頭上的髮絲撥順,然後起身離開。
那之後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秦逸天為蘇小小請了幾個營養師和月嫂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雖然不像自然生產那麼耗氣,但終究也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好好養著必不可缺。
出院後蘇小小沒有再哭,而陳筱的日記則被她放在了觸手可及的地方,卻不曾翻開。她不是害怕,只是彷彿在等一個契機,等一個她可以給他交代的契機。
又過了兩天,秦逸天將賀連南約在了品茗軒三樓的雅閣見面。
佈置典雅的房間裡,男人一身正裝靠坐在紅木椅上,長腿自然地搭在一起,闔著眼簾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門被拉開,路風率先走進恭聲說道:“秦總,賀總到了。”
秦逸天微微點頭示意,待聽見沉穩的腳步聲踏進來時才緩緩睜眼。
賀連南穿得相對休閒,長款大衣將他的身型修得玉樹臨風,加上標誌性的笑容,看上去人畜無害。他緩緩走近,徑直在秦逸天正對面的位置落座,毫不客氣地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難得秦總還有心情找我喝茶。”
“那也要賀總夠膽量敢赴約。”
“秦總說笑了,難不成還怕你在這裡把我殺了?”賀連南的手指左右來回,旋著茶杯細細地看著。
“既然賀總肯來,想必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不如開門見山地說也好節省彼此的時間。”
聞言,賀連南這才把杯子放下,十指交叉託在膝蓋前,溫淡地笑著,“秦總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就是,我一定如實相告。”
知曉了他的態度,秦逸天也不含糊,畢竟看他一眼他就多一分殺心,生怕自己哪一刻忍不住直接將他凌遲。只見他換了只腳,喝了口茶,然後冷漠開口:“你的目標是我,算計小小我可以理解,為什麼要把陳筱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