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中,女子的臉一道淡痕從鼻翼邊劃至耳際,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傾國傾城。師父說再塗藥幾日便會褪去,我看著小白瓷瓶的半透明膏體,心微微一動,若是他塗之,是否那疤也會消去。
回首,師父這幾日一直在打坐療修,那妖人道,我之前的宿主是他助之,師父與他有什麼約定麼?師父不染纖塵,應不屑與這妖人合作。看著他滿頭白髮,心中難過,卻又似有條涓涓暖流細細的繞著心房流轉。
師父說宿主的肉身他將她葬在了百槐樹邊,我得去見見她,事因我而起,我虧欠於她。
巫谷隱逸,我仰天,望不穿谷內迷繞的雲霧,那日一別,他是否安好?肩頭護我所受的傷,是否無礙。
“昕兒!昕兒——”有熟悉的男子聲音在愴地呼天!
是我有幻聽了麼?我苦笑搖頭,我不過與他相處短短數日,又怎會動情至產生幻聽?我將李昕兒的土墳周邊圍了一圈石子固定,默默愧疚:待些時日,我將你送回李府,對你的虧欠,你來之,我必將付之。
我起身,正當離去,卻驚然見到那張堅毅英朗有著長疤的臉正漸漸朝我靠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張徨失措連忙躲到了百槐樹後。
他耷拉著右手,肩上還留著我為其包紮的衣帶,步履艱難。
“王爺,您已尋多日……”阿辛再次上前攙扶,勸道。
“滾!”他怒吼,推開阿辛,面色蒼白,泣下沾襟:“昕兒!昕兒你在哪!”
我觸目慟心,悲不自勝,對不起,我不但不是你昕兒,我還害了她!我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哽咽難鳴。
他就在我一丈之距,卻原地來回徘徊,靠之不近,我恍然,這兒有師父佈下的結界,他是凡常之人,自是入之不得。我仿徨的從樹後繞出,靠近這個與我同寢共眠數日的男子,我與他近在咫尺,可他見之不得,觸之不得。
淚潸潸然,他終是體力不支,昏昏欲墜,被一直緊隨著阿辛和護衛們揹著離去。
我目斷魂消,悵然若失。
失魂落魄的擦去淚水回到小屋內,師父仍一動不動的在修療,我暗暗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他身邊打坐,努力讓自己平下心來,努力讓那張讓我怮心的臉揮之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過了多少時日,臉上有絲絲涼意,我睜眸,卻見師父正素手幫我塗著藥膏。
“師父……”我輕輕喚道。
他微笑著:“為師很開心。”
我心中一怔,腦裡突然又浮出某人的臉,笑容可鞠的對著我道:為夫很開心。
師父接著說道:“我的汐兒會自個兒靜修了。”
我未言語,心口堵著發慌,腦裡揮之不去的是那張臉。我起身,緩緩伏在師父的胸前,我深深的嗅著他身上的幽幽蘭香味,可腦子裡卻念及了某人那淡淡的琥珀味。
“怎了?”或許察覺到我的異樣,師父連忙問道。
“抱我!”我輕語著。
他圈手半擁我在懷裡,我將他另一隻手也執起環住我腰,他手微滯,轉而輕拍著我後背,似在安慰。我心一顫,莫不是師父知道了?
我躊躇著,瞬而下定了決心:“娶我!”
他手一停,沉吟不語。
我抬眸,緊緊的盯著他,懇切的又道了一遍:“巫凌墨,娶我為妻!”
他眸中柔意波動,沉吟片刻,低低問道:“若為我妻,你是否能不受萬界誘惑,願千生萬世攜手不棄,不改初心?”
我重重點頭,答道:“永矢弗諼,不忘初心!”
他甚喜,面色微紅,靦腆的在我額上落下一個略略羞澀的輕吻……
以天為證,以地為媒,
我巫凌墨,我水泠汐,
願結為夫婦,永世相隨!
不離不棄!天地為鑑!
我與他天地之間立下婚盟,我與他執手共賞朝起夕落!
“我們得離開巫谷。”他突然說道,言語中有些不捨,卻又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