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平靜,也就是想在看清這變數後能做出有利於自己的判斷,讓自己儘可能的少付出些代價。
遠處的黑點越來越近,漸漸有了具體的形象。
一張烏木的短案,後面盤腿坐著一個一襲黑衣的人。
楚江開沒有速度上的明顯變化,依舊邁著自己節奏的步子,不緊不慢。
黑衣人似乎在讀一本什麼書,讀的很是認真,時不時的點點頭或搖搖頭,長吁短嘆一番。
他看到了楚江開和君子,卻沒有在意,將案上的書翻過一頁,便陷入了沉思。
直到楚江開走到距離他不足十丈時停住了腳步,他才抬起頭,把目光從書上挪開,看向雪地上蹣跚而來的這一人一狗。
狗的毛色太白,幾乎融到了雪地的白色中。
人卻不同,站的筆直,手中握著一柄通體幽藍的劍。
黑衣人起身,衝著楚江開施禮,“在下伏凡塵,奉命在此觀雪讀書,不知道友何故會來此地?”
打量了一眼這個一襲黑衣眉眼俊俏之極的讀書人,楚江開平靜的答道,“我去北邊。”
楚江開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黑衣讀書人點點頭。
他走到楚江開身前,“看你這衣飾定是仙居山的弟子,可仙居山弟子斷然不會踏足到山後大魏的境內。”
“前夜仙居山的笛聲可是為你而響?”
楚江開微微一怔。
看來那笛聲傳出的足夠遠。
而且這個叫伏凡塵的傢伙並不是現在才出現在這裡的,至少笛聲想起的那夜他就已經在這裡了。
楚江開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點點頭。
伏凡塵嘆了口氣,感慨道,“那笛聲多少年都不曾響起了,我本以為仙居山有什麼大事發生,沒想到只是為了你?可我實在看不出你有什麼值得仙居山響笛的本錢,我很好奇!”
楚江開笑了笑,“我也很好奇,伏道友怎麼會有這一頭茂密的黑髮?”
“我為何不可有黑髮?”伏凡塵疑惑道。
“這裡已是北魏,不是說那座寺廟的疆域還要遠大於國土嗎?怎麼會有和尚之外的修士呢?”楚江開道。
伏凡塵看了看楚江開。
略有歉意的說道,“大陸本就教派林立,你西周也不是隻有你仙居山一門一派。”
“更何況我大魏,東西七千裡,南北三千里,冠絕大陸的這片河山,不能只躲在那座寺廟的羽翼之下吧!”
“當然,潭拓寺久負盛名,域外之人難免一葉障目,踏入我大魏境內第一想目睹的必然是佛法無邊,這也是人之常情,但我並非僧侶,這一點恐怕要讓道友失望了。”
楚江開搖搖頭,平靜的答道,“我只是沒想到,河道上這座化繁為簡的陣法,竟然不是出自潭拓寺高僧的手筆,這讓我有些意外。”
“況且在這等偏闢的地方,能遇到修行者,卻不是潭拓寺的高僧,這讓我更意外。”
伏凡塵也笑了笑,“世間教化,都是以勸人向善為本。”
“佛法無邊和道法精妙本就沒有本質的區別,只是修行的法門略有不同,修行的過程也有差異而已。”
“我們稱為飛昇的,在佛門叫做涅槃,只是換了個說法,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
“所以,在大魏,得道的不止是高僧,修行者也不一定非要剃度。”
楚江開想了想,點點頭,“道理是這樣的,只不過現如今還有誰會認為北魏也是個教派林立的國度呢?”
“就算是北魏人自己,只怕都不會這麼想了吧?”
伏凡塵神色一陣暗淡,“你說的沒錯。”
“所以這幾十年來我從沒有想過要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