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間有靄。
月輪雖已升起,卻被這靄遮住了面目。
李有志的腳步停了下來。
那道任何人都會傾其一生追逐的裂隙就在眼前,李有志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荊無童沒有停步。
李有志突然道,“不論怎麼說,你都無法改變你的看法嗎?”
荊無童放緩了腳步,點點頭。
“跨過這條裂隙之後呢?”李有志道。
“那就是飛昇之後的事了,誰知道?”荊無童道。
“你先等等,你終究還是沒有完全的把握,你真的不怕灰飛煙滅嗎?”李有志道。
“怕。”荊無童終於停下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個字。
“飛昇成不成功,你到現在也還是沒有把握!”李有志道。
“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了!”荊無童道。
“有。”李有志緩緩道,“竹子來了!”
荊無童突然轉過身來,三兩步走回李有志的身前,拍了拍李有志的肩膀,道,“我知道,其實他挺該來的。”
“我若是你,我也會漏掉竹子的。”李有志也拍了拍荊無童的肩膀。
“這又得說起當年了!”荊無童道。
“他還是那個看起來風輕雲淡,其實心裡一點都不風輕雲淡的人。”李有志道。
“我原本以為這件事,他真的風輕雲淡了,但他還是來了。”荊無童嘴角竟然掛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總是這樣,你覺得他是那個最不可能的人時,他反而偏偏就是。”
“嗯,他這一劍,已經遠遠超過了諸多可能。”李有志看著那道飛馳而來的劍光,不無羨慕的說道。
荊無童陷入了沉思。
李有志道,“你知道躲不開,所以想急著進去。”
荊無童抬頭看了看李有志,看了看那道翠綠的劍光,長出了一口氣,道,“這人間,已沒有人能躲開這一劍了,就算老禪子重生,只怕也要血濺五步。”
“你的意思是竹子其實已經遠超我們了,甚至也超越了當年的老禪子?”李有志問道。
荊無童居然咧開嘴笑了,“你我兜兜轉轉了半生,卻總把他排除在外,其實西周的那座山一直都是這人間之巔,只不過他總是在那雲霧中,連你我都不曾看到真容而已。”
李有志知道,荊無童說的那座山指的並不是那座山,說的那片雲霧指的也並非那片雲霧。
想到這裡,李有志也笑了,記起當年在雪原,竹子雖得了老禪子的青睞,但其實當時還沒有邁入那道最高的門檻,在雪原上的戰績甚至還沒有像方見秋那樣的後背驚豔。
那年戰事剛停,大旱的西周就召回了竹子,走的太匆忙,連一杯酒都沒喝。
當年的竹子,西周在他心中的分量估計比現在要重好多,走的時候,著急的臉都通紅了。
可現如今這道劍光,哪還有當年的青澀?
“那現在依你看,這一劍算不算得上就是他的真容了呢?”李有志道。
“我們恐怕已經看不清他的真容了,這只是他讓人帶過來的一道劍意,卻已經如此的驚世駭俗,若是他在我們對面,你我怎麼去接他的一劍之威?”荊無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