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身形已經高過了城主府最高的箭樓。
荊無童寬大的衣袍在高空張揚,他手中的法劍上下顫動起來,那紅色的絲線也波浪般翻騰。
這波浪傳到絲線的這一頭,已經成了淘天的巨浪,翠綠的勁氣和魚竿帶著李有志也忽上忽下,顛簸在了浪頭上。
荊無童突然抬手,手中的法劍高高揚起,紅色的細線瞬間繃的筆直,之後整條絲線上揚,在空中拉出來一個完美的弧度,李有志如同一條魚一樣,被紅色的絲線猛然釣了起來,衝向了高空。
李有志沒有在用力,只是順著翠綠勁氣的力道,跟著那道紅色的絲線衝向了高空,他在等荊無童收竿。
釣魚的人魚線再長,甩的再高,也總要收竿的。
李有志覺得有些滑稽,他自己手中握著的就是標準的魚竿,非要像柄劍一樣削來刺去。
荊無童也是,明明手中是劍,偏要放出條勁氣做魚線,玩釣魚的把戲。
紅色的絲線已經甩到了最高,這頭的李有志已經和下面的荊無童垂直了。
李有志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了下墜,繃直的絲線開始彎曲。
李有志手中的魚竿開始在明暗間交替,時而翠綠,時而綠到發黑,又有爆裂的勁氣從魚竿中衝出,直接衝過之前被紅色絲線纏繞的那道勁氣,將纏繞其上的絲線斬成了寸斷。
荊無童抬頭看看,被釣起的那條魚現在變成了一團火,爆裂的衝了下來。
紅色的法劍上,那條黑龍從劍身中探出了頭,龍頭張開嘴,藍色的冰晶噴湧而出,冰晶四散,在荊無童的面前,形成了一片冰晶的護盾,像是撐開了一把藍色的雨傘。
那團火落了下來,綠到發黑的勁氣刺入了藍色的雨傘,雨傘並沒有被刺破,因為冰晶太冷,勁氣太熾烈,兩者截然相反,卻並沒有出發爆裂,反而安靜的融合了。
墨綠在藍色的傘面了流淌,魚竿的尖頭抵在了紅色法劍的劍身上,荊無童回落,李有志下墜。
二人又跌到了城主府的院子裡,紅綠勁氣藍綠冰晶具以消失。
魚竿抵著劍身,劍已經無法揮出,魚竿也已經不能寸進。
“總是這樣!你不是圓滿了嗎?”李有志搖頭道。
“圓滿只在一線之間,你是不想,你若想,也如吹灰。”荊無童道。
“大乘三百年,我何必急這一時?”
“你在島城開山立派的時候,我還在十萬大山砍柴。你驚才絕豔十四年後入大乘,我還又砍了一年柴。你在這修行的玩了這麼多年卻就是不圓滿,我卻每次都是最後時刻才艱難邁入那道門檻。人言無瞳有痣,又有幾人知道,直到我入了大乘,名號才慢慢的排到了你的前面。現在,我終於有了機會,你卻有將我推到了圓滿。”
“是你先要趕我走的。”
“我不該嗎?”
“不該!”
荊無童收回了法劍,李有志的魚竿尖頭一空,'吧嗒',垂到了地上。
箭樓上,孩子嘟囔道,“不是最厲害嗎?打的一點都不好看,放放風箏釣釣魚,沒勁!”
陽光照在孩子臉上,孩子時不時抬手遮一遮,卻總有遮不到的地方。
小臉已經通紅,孩子突然想起來,念李有志教的那句時,身體會舒服很多,在那崖邊,迎著夕陽唸了那麼久,都沒覺得曬。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只一遍唸完,孩子突然覺得肚子裡那些氣變的規矩了,然後他嘗試著引那一絲氣鑽出那團像龍涎的東西,讓它順著胳膊走過手指,'呼啦',孩子的食指上冒出來一股小火苗。
孩子驚奇的看著自己的手指,還張嘴吹了吹。
“哎,你快看看。”
孩子抬手搖晃著,讓箭樓下面的李有志看。
李有志抬起頭,看著歡呼雀躍的孩子,就像看到了那個一直存在於自己的想象中的年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