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用足有蘿蔔粗細的手撐著面前的公案,只聽公案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吱嘎聲,縣太爺面色一緊,艱難的從木椅上站起了身,隨後緩步走下了公案。
見那縣太爺身軀肥胖,滿是肥油,僅是走了區區數步,就累的氣喘吁吁了,許向熊見到縣太爺朝著自己走來,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見禮:
“叔叔。”
拍著許向熊的肩膀,縣太爺眯著眼笑道:
“侄兒啊,你怎麼回事,都讓人上府衙擊鼓鳴冤了,亦不自知。”
許向熊面色一變,露出了陣陣的陰狠,語氣充滿了兇戾:
“叔叔,您是不知,那個劉林,竟敢當街辱罵我,這口氣,豈能忍氣吞聲?不過他們劉家,一個個的到是膽大,還想著擊鼓鳴冤?不知是天真,還是愚笨了。”
縣太爺雙手揹負身後,亦是淡然道:
“膽大?膽大能當飯吃?侄兒,這些百姓,雖然不足為慮,但你也別將他們欺壓的太過火了,一群螻蟻中,總會出現幾個不怕死的,劉竹兄弟,就是個特例,所以,以後還需放寬些才可。”
“是,叔叔,以後我會減少外出的,讓這些賤命緩口氣。”
縣太爺用手微微摩擦著下巴,冷哼一聲:
“緩口氣?他們沒有這個資格,其實,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我們正好可以乘著百姓人心惶惶,將農稅,再提升一成。”
許向熊神色一愣,小心的出言試探著:
“潛龍皇朝下發的農稅,是三成三,我們已經將集陽縣提升到五成了,現在還要提高一成,是不是有些急躁了?”
橫肉堆疊的肥臉流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縣太爺緩步朝著內堂走去:
“侄兒,你需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啊,想要當好官,必須將這些賤民的心思,揣摩透徹,為官的學問,可是大的緊,如果做不了受百姓愛戴,清正廉明的好官,那便當一名人人懼怕的惡官,平平庸庸,碌碌無為,才是最愚蠢的做法,特別是像我們這樣的小縣城,還有那些偏遠之地,窮山惡水出刁民啊,倘若壓震懾不住他們,可有我們頭疼的。”
“你可見集陽縣裡,有匪寇作怪?他們也不痴傻,知道這裡貧瘠,自然不會前來進犯的,百姓富足了,與其把財物白白送到那些匪寇的手裡,不如咱們提高些賦稅,放到自己的口袋中,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許向熊跟在其身側,適宜的出言恭維著:
“叔叔果然是雄才偉略,智謀無雙啊,當一區區縣令,實在是屈才了。”
縣令聞言,卻是搖了搖頭,感嘆道:
“你叔叔我啊,就是小蝦米罷了,這縣令,當的確實舒適,最好的結果,便是上面將我徹底給遺忘,在這集陽縣,安安心心的當個土霸王,不比身處皇城,大龍群遊,來的愜意?”
“叔叔大智慧啊,向熊若能學到的叔叔三分本事,就受用終身了。”
許向熊恭維馬屁之語脫口而出,相當的嫻熟,這種溜鬚拍馬的舉動,他平時也沒少幹,藉著自己爹爹縣丞的位子,在加上縣令身體有疾,不能生育,憑自己還算不錯的口才,和縣令走的很近。
誰人不喜誇讚,只見縣令喜笑顏開,轉頭望向躬身哈腰的許向熊,語重心長的說道:
“向熊啊,現在可是好時機,你如今的名聲已然到了頂端,由你去宣佈增加一成賦稅的決定,是再好不過的了,這次,還要麻煩向熊,親自跑一趟啊。”
許向熊有些強顏歡笑,畢竟五成的賦稅,已經足夠高的了,加到六成,簡直是讓人沒了活路,許向熊看似天不怕地不怕,但也唯恐那些刁民們觸底反彈,到了那時,自己肯定是當先被生脫活剝的那一個。
縣太爺失望的暗歎一聲,好像在感嘆自己這侄子,冥頑不化:
“年輕,實在年輕,現在的農稅定在五成,百姓們天天哀哉,抱怨農稅太高,只要我們將農稅提高至六成,到了明年,再降回五成,你再收斂一些,讓他們喘喘氣,到時候,百姓定會對我們感恩戴德,不在鬧事的,這便是他們這些無知之輩的劣根性。”
“如此一來,我們不但拿了一年的六成賦稅,還解決了農稅太高的帶來的負面情緒,這些賤民們也對官府懷抱感激,這一箭三雕之舉,豈不美哉?”
縣太爺一番解釋,讓許向熊醍醐灌頂,瞬間明白了他的深意,見許向熊拱手行禮,言語間皆是敬佩膜拜:
“向熊的才智和叔叔相比,實在差的太遠啊,待三日劉林殺頭後,向熊便乘著百姓心中畏懼尚未消散,宣佈增加賦稅的條款,想必這些賤民不敢反抗。”
眼神欣慰的望著卑躬屈膝的許向熊,縣太爺大聲笑道:
“好,好,侄兒果然聰慧,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