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師自迴天京覆命,我自顧自的在一片鬧市中游蕩。幾十天過去,凡間還是那個樣兒,人們忙忙碌碌,絲毫不知他們就在半天前經歷過一場滅族的大災。
當然,人群之中也多出些許往日沒有的聲音:“唉,你家有個親戚是汴河的吧,怎麼樣了沒出什麼事吧?”“哦你說的是之前那場地動吧,我還沒訊息我也擔心死了”“唉兄弟,我家原來也是汴洲那邊的,前幾天那地搖晃的,可嚇人拉!也就是我們離汴河中游遠,不然…滋滋,可說不定就…”“唉如今這是個什麼世道啊,汴洲東聽說還有沙塵暴,蝗災,這遮天蔽日的連朝庭都沒法兒了。”“害,這就是命…老天都幹啥使的啊……”
我在一旁不禁摸了摸鼻子,地動和沙塵暴還說的過去,蝗災啥的都是什麼鬼東西…話說光這蝗災這事兒,我要解決就得跑好幾趟,先找千蟲君蓋個章,再去凡類生物管制部要個印,還得去天命司問一下…這就是傳說中的一點屁事跑幾十個部門…
天京如此腐敗,凡間怎能沒有災…
暗自決定了繼續鹹魚到底,我決定去汴洲一趟。
原因格外的簡單,聽了這麼幾句話,似乎就汴洲災情嚴重,雖然我向來沒什麼責任感使命感,但是往嚴重的地方跑,不是能顯得我好像,很努力似的……
去之前必定要了解些在凡人們眼中的情況,兩眼一摸黑終為不智。我站定,向身邊的一位看似很閒的老農問道:“這位兄弟,話說這汴河…有什麼事情發生?為什麼旁人均紛紛議論?”
那老農異樣的看了我一眼,慢悠悠道:“汴河與鎬京相距甚遠,詳細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邊似乎發生了一些極為嚴重的天災。地動,沙塵暴,洪水夾著泥石流。洪水過後,又是乾旱,聽說那邊可謂是橫屍遍野啊。”他分外感慨的嘆了口氣。又搖頭道:“這如今,都是什麼世道啊…而且也不止是汴河,汴河只是災難的中心,他那方向幾乎大半個國界都一片狼藉啊……”
我也跟著嘆了幾口氣,向老農謝道:“多謝老伯伯慷慨解惑。”
那老農看著我漸漸遠去的身影,被垂下的眼皮遮住大半的眼睛閃出幾點精光,彎曲的脊樑骨彷彿也一瞬間直了起來。佈滿老年斑的臉扯出一個幾乎有些猥瑣的笑容,搓著下巴自言自語道:“嘿嘿…有意思…有意思……老夫活了多少萬年…都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事兒了…”
但旁邊的行人卻彷彿沒有聽到老農堪稱詭異的自言自語一般,自顧自地幹著自己該做的事。
眼前畫面驟轉,我來到了汴河。
那“老伯”說的果然不錯,汴河果然一片狼籍,地上全是破碎的建築,太陽火辣辣照著寸草無生的大地,某些地方上還染著彷彿是鮮血的東西。僥是習慣了作壁上觀,置若罔聞的我,此時也頗有些唏噓不已。這時,我突然感覺到廢墟下,似乎有活物!
我雖然不是個神仙,但是本質上也差不了多少。我的感覺自然是不會出錯,於是我便連忙手忙腳亂的刨石頭。說是刨石頭,但是我自然不用普通人那麼費力。不一會兒便把一個滿身鮮血的老者從一根房梁下抱了出來。
老者意識不清,嘴唇乾裂。世上似乎還有多處骨折。他似乎感覺到了有人把他刨了出來,聲音嘔啞嘲哳,喃喃道:“水……”
我連忙整了些水,給他灌了下去。有我在,他自然死不了。過了不一會兒便悠悠轉醒。醒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孫子……兒媳……都在裡面……”
如果他的孫子兒媳還活著,我不可能感覺不到,安撫道:“老人家…您節哀。”
那老人聽聞此言,一下子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手上青筋突起,微微顫抖。懇求道:“公,公子…我兒子老伴都死的早……我就這麼一個孫子啊……求,求求您……”
話音未落,他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我深深嘆息一聲,把他平放在一片陰涼之中。我來過,就算他一直這麼躺一個月,他也死不了。如果他醒了,也只覺得自己扒開廢墟逃了出去。
我閉上眼睛,觀察四周方圓百里。廢墟下有不少人和家畜,活下來的卻很少。在這片地方,我一共就出了一對40來歲的中年夫妻,一個半大的少年。一位老嫗,以及一個50多歲的老光棍。還有一頭豬。
以及…
一,一隻神犬!
這時一隻未滿半週歲的小土狗,被卡在一片磚瓦之中瑟瑟發抖。周身淡淡的靈光印證著…它…是一隻…天選之狗!
我心中鬱悶,最近怎麼老碰上這種準神仙了……
可是見到了,總不能當沒看見吧……
看他這個樣兒,就是有再大的氣運,他也夠嗆自個兒從眼下的困境中解決出來。
於是我稍稍幫了他一把。
把他從幾塊磚頭形成的夾角中解放了出來。
隨後抬步就要走。
它一步一步的跟在我身後,瞪著黑漆漆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望著我。
我非常想把它像那些凡人一樣搞暈了,隨便扔在哪兒。但是…他是天選之子,我不能下手。
我就這樣瞪著它。
它就這樣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