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一個有七八個月身孕的女子,是怎樣走過來的。
這也就導致著,在歷經險境來到安遠時,周澤的母親身體已經是十分虛弱,身體每況愈下。
安遠雖是地處洛陽城範圍之內,但從洛陽城內來安遠,要翻險山,渡急流,這也就導致著安陽這個小鎮,常年與外界封閉,只有年節才會在鎮上選出幾個壯年的男子,去城裡置辦年貨。所有事都要自給自足,安遠人也愈發團結,民風也愈發淳樸。
在大家的幫助下,周澤順利出生了,他的母親卻沒保住性命。安遠人秉持著內心的善良,大家輪流照看著周澤,周澤就這樣吃百家飯長大了。
雖說安陽人善良不假,可八九歲半大孩童,怎會理解周澤的苦楚,再加上週澤沉默冷硬的性格,導致周澤人緣極差,縱然家中父母平日千般教導,還是會有孩子去找周澤的茬。
這其中又以那個叫張滄的孩子為首,這個叫張滄的孩子比一起上學堂的小夥伴還要大上幾歲,小孩子的世界裡,一個年齡大的孩子通常都是小頭頭。身體壯實,又和家裡人學了幾招拳腳功夫。周澤每次受取笑氣不過,都要和張滄等人打一架。
結果可想而知。
李立言第一次認識周澤,就是在張滄帶著幾個小夥伴把周深堵在後山,施以拳腳的時候。
他是第一個站出來替周澤說話的人,也是第一個和周澤一起捱打的。
昨天也是這種情況,當然,每次打架,李立言的父親都不會幫他出頭,反而要挨一頓訓斥。即便如此,李立言也會每一次都站出來,和周澤一起捱打......
“吃完了麼,出發吧!”看著周澤風捲殘雲般吃掉早飯,李立言不禁發笑。
周澤嘴裡一邊咀嚼著,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道:“立言,真想不懂你的腦袋裡究竟裝的是什麼,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種明明能打過別人,偏要捱打的。雖說先生也天天誇你文采驚豔,悟性極高。但你要是練武,那可是絕對前途無量啊!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耍起劍來......”
沒等周澤說完,李立言趕忙打斷道“我可不會用劍!”看著周澤閉上嘴巴,卻還是一臉揶揄的表情,李立言小聲嘀咕道“這要是讓我父親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走吧走吧,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驅使著你去讀那無聊的詩書。”周澤也不在意李立言嘀咕了什麼,隨意夾起一本書,又拿起一塊布,將他的“長槍”仔細包好,朝著門外走去。
李立言笑了一聲,也跟了上去。
學堂離得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二人有說有笑,半個時辰不到,就來到了學堂。
二人走進學堂,教書的先生還沒來,張滄一行圍坐在一起,竊竊私語著,不知道在說著什麼。看到周澤二人進來,張滄和身後的孩子停止了交流,張滄眼神一動,一群人便圍了上去。
“呦,這不是那個沒娘養的周澤麼,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啊?讓我看看你這布包的什麼?不會又是你的那根破木棍吧?”說著,便作勢要搶周澤手裡的布包。
李立言緊縮著眉頭,按住了攥緊雙拳,全身發抖的周澤,然後伸手攔住了張滄。
“張滄,你什麼意思?”李立言明顯覺得事情有點奇怪,平日裡雖然張滄也經常找周澤的茬,但鮮有今日這般,無緣無故,一上來便說出這般惡毒話語的時候。
“李立言你少管閒事!問我什麼意思?你怎麼不問問周澤,我父親前幾日為去洛陽置辦物資,回來時翻山時腿骨都摔壞了,憑什麼綢緞,白麵都要分他一份,他能生到這個鎮子,都是因為我們!他母親是個沒人要的婆娘!他憑什麼吃這口飯,穿這身衣服!”張滄眯著眼,居高臨下地盯著周澤。
終究是半大孩童,為了自己心裡所謂正義,去傷害本沒有錯的無辜者。
周澤此時雙目血紅。他平日裡自然極為敬重安遠鎮上的每一戶人家,每逢過節,他都要去一一道謝,一戶不落。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能生存全是因為這些本性善良的安遠人。但他不明白,他雖然平日較為孤僻,卻從未開罪張滄等人,為何他們卻總是步步緊逼?
張滄盯著周澤,似笑非笑地開口道:“你總說平日裡,是我仗著人多,今天我給你一個機會,今天就我一人打你們兩個,打上一架,若是我輸了,我給你周澤賠個不是!若是你輸了,就自己滾出安遠!”
李立言爆喝一聲“張滄,你莫要太過分了!真要是讓周澤出了安陽,他怎麼活下去?”
沒等他說完,周澤卻按住了他,費了好大勁向李立言擠出一絲笑意
“立言,有你這個朋友,我很高興。”
說完轉過頭,絲毫不懼地盯著張滄,羸弱的身體裡不知在哪來的力量
“好!這賭,我周澤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