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人正說這話,聽到蘭院的丫頭過來請曹顒。
曹顒就站起身來,吩咐樂春接著給初瑜揉,又對初瑜道:“叫廚房熬些大骨頭湯,你每頓飯用上一碗,這是治腿抽筋的民間小偏方。”
其實,這是補鈣的方子。曹顒記得上輩子聽說提過,缺鈣的話,也容易腿抽筋。
初瑜自是信丈夫的,立時吩咐樂夏去廚房傳話。
曹顒到蘭院時,這邊一片寂靜。
李氏坐在炕上,倚著炕櫃,看著炕桌上的幾個檀木匣子發呆,不知想些什麼。
曹顒瞅那幾個匣子卻覺得眼熟,那正是裝慧妃“嫁妝”冊子的匣子。
才半個時辰不見,李氏就有些不一樣了,原本籠罩在她身上的哀傷淡化許多,她的神情也平和下來。
“母親……”曹顒近前兩步,從衣服架子上,拿下件氅衣給李氏披上:“眼看進九月,屋子裡有些涼了。”
“顒兒……我是李家的女兒,吃著李家的米長大,拿著李家的嫁妝出的門子……”李氏轉過頭來,看著曹顒道。
曹顒聞言,不知她何意,難道是高太君說什麼了?
就聽李氏接著說道:“老天爺待我不薄,我有個好孃親,嫁了個好丈夫,還有個好兒子。也當惜福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道:“再求旁的,就是貪心,老天爺都要眼紅了。”
說話間,她轉過頭,視線又落在炕桌上的檀木匣子上:“這些東西雖貴重,卻不是我應得之物。這些東西,只會提醒旁人,我不是李家女兒,而是什麼勞什子金枝玉葉。這不是笑話麼?遮遮掩掩的,不能認祖歸宗的‘金枝玉葉’,不就是‘私生女’?這茶館能添新談資了。就連……就連沒了的人,說不定也要挖出來說嘴……”
李氏聲音不大,但是神情堅定,看來已經拿定了主意:“你同媳婦說,我不管外頭人如何說,咱們府裡不能四處傳閒話,也不可傳到老太太耳朵中。老太太眼看七十了,聽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怕是受不住。”
曹顒點點頭,心中千迴百轉,直接拒絕太后的“恩賞”,這是“大不敬”之罪,看來要幫母親想個妥當的說辭。
說實在話,對於那些東西,他有些捨不得。金子還是次要的,那些古董字畫卻是可遇不可求。
旁的不說,單說仇英那幾幅畫,後世看拍賣會,都是千萬起價。就是現下拿到市面上,也能值幾萬兩銀子。
值錢不值錢還是次要的,有副和田玉的圍棋子,還有副象牙的象棋子,都是世面少見的珍品。
曹顒沒事也愛下兩盤消磨時間的,早先還打算跟母親說說,將這兩個拿出來,擺在書房裡。
不過,東西再好,也比不上母親的安危重要。
曹顒只想讓母親順心如意,可不願讓母親因這個添了心病,自然是乖乖地順著母親的意思。
至於康熙那邊,因為曉得了這層親戚,曹顒心中的畏懼倒是減了幾分。
他不能認女歸宗,本就對李氏存了愧疚,不會太為難李氏。
只是東西可以不要,這個“皇帝老爹”能不認麼?
連內侍都派了來,也要追封慧妃,康熙即便不能冊封女兒為公主,也想要在駕崩前父女相認吧?
“母親,按照規矩,我既到京,將這些東西送到母親跟前,就要代母親上謝恩摺子了,這摺子當怎麼寫?”曹顒稍加思量,問道。
李氏嘆了口氣,道:“就寫我叩謝太后恩典,不勝感激。只是無功不受祿,實不敢拜領天恩。太后身邊的人,我會好生奉養,這些東西,不是常人有福享的,還請皇上體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