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這位就是侄兒在京城時結交的好友,已故曹織造大人的長公子曹顒。”程夢星看到她出來,上前兩步,側過身指了指曹顒介紹道。
說完,他又轉過身,對曹顒道:“孚若,這就是我家姑母,你隨著我稱呼就是。”
曹顒上前兩步,躬身道:“晚輩曹顒見過程姑母,請程姑母安。”
程氏狠狠抓住門框,才讓自己站穩,點了點頭,帶著顫音道:“原是曹公子到了,還請堂上看茶。”
曹顒沒有什麼,應了一聲,跟著程氏姑侄進屋看座;程夢星已經瞧著程氏不對,帶著關切問道:“姑母臉色不好,可是身子不舒坦?還是使人喚大夫給姑母請脈吧?”
程氏忙搖頭,道:“無事,只是早上起早了,精神有些不足,無礙。”
曹顒剛才俯身見禮,沒有看清程氏模樣,如今在座位上,聽著他們姑侄對話,才看清楚程氏的長相。
這一眼望過去,他卻是一怔,因為眼前這人瞅著有些面熟。
程氏這邊,一邊同程夢星說話,眼神也是望向曹顒。
不想,兩下正是對上,看著曹顒懵然的模樣,她的眼神有些慌亂,忙從曹顒身上移開。
這種帶著關切同哀切的眼神……曹顒腦子裡朦朦朧朧地浮出一個影子……再望向程氏的時候,曹顒就帶了幾分篤定。
心中疑惑不已,她為何會在程家,又成了程夢星姑母?
程氏見曹顒恢復清明,臉色白得越發厲害,輕咳了一聲,對程夢星道:“聽聞曹家大爺也是禮佛之人,我剛好得了幾匣子好檀香,在佛堂擱著,夢星替我取來。”
程夢星曉得姑母是要單獨同曹顒說話,心中雖百轉千回,還是起身同曹顒告了聲罪,出去取香去了。
看著他走了,程氏擺擺手,打發堂上侍候的丫鬟們出去。
堂上只剩下程氏同曹顒二人,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開口。
程子鶴在裡屋,還猶豫著何時出來拜見,就聽到姑祖母將人都打發出去,站在那裡拿著帕子,越發著急。
這會出去,不妥當;不出去,在裡屋,還是不妥當,該如何是好?
小姑娘正著急,就聽到程氏開口問道:“聽說曹老爺前年病故,你丁憂之身南下,可是遇到什麼要緊事兒?”
曹顒沒有立時就答,而是停了半晌,方道:“晚輩有位至交,分別數載失了音訊,如今南下廣州,就是為了找他……”
“啊,他去了廣州?”程氏聞言,聲音有些激動,急忙追問道:“何時去的,好好的,怎麼就失了音訊?”
程子鶴在裡屋聽著,還在猶豫這個“他”是何人,就聽曹顒道:“我是該稱呼您牡丹坊主,還是稱呼您……邱姨娘?您誤會了,智然雖棄了清涼寺住持之位,外出雲遊,卻沒有南下,而是北上。年前晚輩收過他的來信,他出了關,去蒙古了……”
沒錯,眼前這人,就是曹顒十幾年前在秦淮河上見過的如意坊坊主“牡丹”。
至於知曉“牡丹”姓邱,是因為在父親故去後,曹顒遵從父親遺言,使人往江寧尋訪庶母,得知有“邱”姓婦人曾在清涼寺附近居住,同智然有所往來;智然離開清涼寺後,這婦人也不知所蹤。
原來還不曉得“牡丹”就是“邱氏”,不過細看她眉目,確有智然的影子,就曉得這兩個實為一人。
程氏緊張地望著曹顒,聽到智然的名字時,身子不禁前傾,眼圈已經紅了。
直到聽智然來信,蹤跡可循,她才撫著胸口,深深地吸了兩口氣,望向曹顒,輕聲道:“牡丹坊主?邱姨娘?兩個都不算對,論起來,你當稱我一聲表姐……或是義姐……”
曹顒聽了,卻是出乎意外。
從智然的模樣、曹寅的遺書中,他都能確認,智然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
智然的生母,就當是眼前的程氏,怎麼又成了自己的表姐或者義姐?
這時,就聽程氏緩緩說道:“我確姓程,邱是我母親姓氏,我母親出身前朝官宦之家,後被家族所累,罰沒為樂籍。我父偶遇我母親,有了我,卻礙於母親身份,無法納她程序家,不得已養在外室。後來母親病故,祖母使人接我,並沒有帶我回程家,而是送到江寧表姑處。”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道:“我表姑,就是你父親的髮妻顧氏夫人……當年表姑成親數年未育,我去後,視我為親女……”
*咳,很狗血,很狗血的真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