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親給遞餑餑,天佑與恒生兩個都雙手舉著小碗,恭敬地接了,口裡還不忘說“謝父親大人賜食”。
不過,放下碗,兄弟兩個都有些不曉得如何下口,都轉過頭去望著初瑜。
因是丈夫費了心要教導兒子們的,初瑜也不好多嘴,便笑著說道:“快吃吧,玩了一下午,你們不是也餓了麼?”
見母親如此說,天佑與恒生兩個又看了父親一眼,然後學著他的樣子,用手抓了碗裡的黑餑餑,往嘴裡送。
咬了一口後,兄弟倆的動作都是一樣,那就是皺眉,伸出小手嘴邊,想要吐出來。
不過,曹顒一個眼神望過去,天佑與恒生都沒敢吐出來。
“夫子不是教過麼?‘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是糧食,填飽肚子用的,不是隨意玩耍之物。”曹顒說到這裡,夾了條鹹菜條送到嘴裡。
真別說,單吃這麥麩窩頭是受罪,配上鹹菜就好受多了。
嘴裡除了粗糙的熟面外,就是鹹菜的味道,倒是也能嚥下去。
小兄弟兩個捂著嘴,漲紅了臉,用了好大的決心,才將嘴裡的嚥下去。再望向手中的窩頭,就都有些發憷了。
“父親,兒子不……”天佑開口,剛想說自己不餓,這頓飯不吃了,又想起父親說過,不可對親長說謊,否則挨板子,便改了口,低頭道:“兒子實在不愛吃這個。”
雖說他只堅持了一口,但是難得敢說出自己的意見,曹顒心裡頗覺欣慰。
恒生聽到哥哥說了,也跟著說道:“父親,這個太難吃了,父親不要吃了,嗓子疼,還是吃白餑餑吧。”
曹顒舉著手中的窩頭,對兒子們道:“若是往後家裡就是這樣的黑餑餑呢,你們吃不吃?”
天佑與恒生聽了這個問題,實是好生為難,半晌不曉得怎麼回答。
到底是天佑伶俐些,看見眼前的飯碗,端起來道:“父親大人,不吃餑餑,吃飯行不行?”
恒生見哥哥有主意,小腦袋跟著使勁點著,巴巴地看著曹顒。
見他們這般古靈精怪的模樣,曹顒也有“吾家有子初長成”之感。
小樣的,都會耍小心眼了。
曹顒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指了指他們的飯碗,道:“吃吧,吃吧。”
倒是不怕咯了他們的小白牙,因為裡面的沙粒石子,廚房那邊已經挑乾淨了;也不怕他們吃壞肚子。
這個飯,曹顒已經嚐了,一口也沒堅持下來。
天佑與恒生見父親發話,不用吃黑餑餑了,都美滋滋地拿起筷子,劃拉碗中的飯。
剛劃到嘴裡,兩人就都變了臉色兒,同方才吃窩頭時還不同。
曹顒見兒子們如此,同自己方才差不多的反應,心裡已經笑得不行。
他強壓著笑意,板著臉,道:“怎麼了?又挑食?那往後只有這兩樣時,又如何?”
天佑放下筷子,訕訕地不說話,嘴裡的半口飯,既不敢吐出來,也咽不下去,模樣煞是可憐。
恒生見了,想起哥哥方才的樣子,使勁將口中的飯嚥下去,指了指桌子上那碟鹹菜,對曹顒道:“父親,不吃餑餑,不吃飯,吃這個行不行?”
曹顒忍了笑意,點了點頭,道:“吃吧。”
恒生還記得給曹顒先夾一條,第二條夾給哥哥,第三條才是送到自己口裡。
嚼了兩口,還沒有嚥下去,恒生眼淚已經出來,看著曹顒,抽泣著說道:“父親……鹹……”
初瑜見他哭了,天佑也紅著眼睛,到底心疼,忙端了空碗到恒生嘴邊,道:“鹹就吐出來,別吃了……”
恒生瞅瞅父親,又瞅瞅母親,還是撅著嘴嚥了下去,低聲道:“不浪費……”
天佑見弟弟如此,也漲紅了臉,將嘴裡含著的半口飯嚥了下去,眼淚也“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曹顒見兒子們如此,嘆了口氣,轉過頭對門口站著的喜彩道:“撤了吧,叫人擺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