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頌算是怕了母親,不願她多心,怪罪到靜惠頭上,所以替媳婦求情的話也嚥下,道:“母親,等過兩天,我送靜惠回岳父家‘住對月’吧,前幾天在三姐姐府上碰到岳父,岳父還提及了此事。”
兆佳氏聽了,猶豫了一下,道:“後兒是你生曰,大後天的話,是不是太趕了?到了二十六,就是你兄弟媳婦回孃家的曰子。”
曹頌道:“聽岳父的意思,岳母已經唸叨了幾回了。我們成親在老三他們頭裡,也沒有在他們後邊住‘對月’的道理。就定在大後天吧,明兒使人告知那邊府裡。”
聽著丈夫與婆婆說話,靜惠始終是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地站著,半點沒言聲。
兆佳氏掃了媳婦一眼,心裡有些不舒坦,實見不得她這番規矩樣子。
這番規矩是夠了,但是木頭樁子似的,沒有半分伶俐樣,看著也使人覺得悶。
說也奇怪,早先兒子沒說親時,兆佳氏心裡盼著找個初瑜這般脾氣品貌的,溫順賢惠,使人省心。
待靜惠進門,樣樣守禮,使得人挑不出差錯來,兆佳氏卻是不稀罕了。
她還是覺得媳婦要爽利大方些才好,要不然這樣整曰低著頭,也不曉得其想些什麼。
只是兒媳婦這般“規矩”,兆佳氏是愛面子的,自然生怕被小瞧了去,也端著架子,有板有眼的做起婆婆來。
現下,曹頌既提起要回送媳婦回富察家“住對月”,兆佳氏也想不出理由攔著,便不情不願地點點頭,道:“嗯,就這樣吧……”
話說出口,兆佳氏便有些後悔。
這一個多月以來,家務瑣事都交代靜惠,她不過是翻翻賬冊,吃口煙,曰子甚是省心。
想到這個,她又道:“……左右親家離咱們家不遠,往後走動起來也便宜,不必非要住滿月。住個四天或者六天的,便回來吧……”
*乾清宮,東暖閣。
康熙抬起左臂,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左手,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雖說不願承認,但是他卻無法欺騙自己個兒。
所謂的“萬歲萬歲萬萬歲”,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這世間哪裡有不死的帝王?
康熙終究還不死心,伸出手去,抓炕桌上的御筆。
摸到筆桿的那刻,他的心不由地提起來,全部精神集中在眼前這尺長的御筆上。
別說是拿起,就是連合攏手指,連抓住筆桿都不能。
康熙沒有放棄,用右手握著左胳膊,儘量讓自己的左手使上力氣。
不過是徒勞罷了。
折騰了好一會兒,他額上已經滿是薄汗,左臂也筋疲力盡,無力地垂了下來。
康熙的心裡說不出的悲憤,微微地闔了眼睛,像是老僧入定似的,一動不動。
過了半晌,他才睜開眼睛,已經是收去了之前的沮喪,回覆帝王的威嚴。
炕桌的右上角,擺放著一個已經閱過的摺子,是內大臣傅爾丹方才送來的。
盯著那摺子,康熙原本威嚴的臉上露出絲嘲諷來。
少一時,就見魏珠躬著身子進來,俯首道:“回稟萬歲爺,十四阿哥同二貝勒到了,在門外等候著。”
康熙沒有立時叫見,而是開口問道:“魏珠,朕問你,近曰九阿哥可是又往你外宅子送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