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狂風夾雜著冰點無盡地吹徹肆虐於這白澤雪原,葉庭雪轉動寒玉輪椅來到幻玉洞口,只見漫天飛雪洶湧,而不遠處那晶亮剔透的冰凌明晃晃的險些刺了她的眼。
因這幾人樓南不在白澤雪原,所施幻術也無法維繫,白澤雪原便又恢復到了它本身的面貌。
她忙收回目光,抬首見弦月高懸,夜色如墨般濃重,雖這氣候並不讓人如意,但到底是不影響她於此洞中修煉心法的。
她思及此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欲轉身,忽聽空曠的冰原上傳來一聲清晰的女聲:“雪姐姐,這裡有個人!”只聽冬柘立於這幻玉洞所對的一處雪埋的極深極厚處朝她招了招手。
葉庭雪秀眉一蹙,隨即便驅動輪椅朝著冬柘所在之處行去,只是今日風雪極大,她行路實在是有些困難,冬柘又似乎忙著檢視那人的情況並未來推她,她只得費勁地冒著風雪前進,待她行至冬柘身邊時,那白玉般面龐已凍的有些泛紅。
“怎麼回事?”葉庭雪順著冬柘所蹲下的方向去看,果然見一著了月白華服的男子栽在雪地裡,大雪埋了他半個身子,而他也就那般一動不動地倒在雪地裡,仰天閉目,好似死去了一般。
“冬柘,扶我下來。”冬柘聞言後急忙點頭,踩著碎步轉到葉庭雪跟前,搭上她的胳膊用力將她從輪椅上拖下來,“可是雪姐姐……”
“無事,你不需害怕,我直接跪在雪地上便可。”葉庭雪打消了她的顧慮,因無法站立,她便叫冬柘拉扯她之後便直接鬆手,如此她也恰好跪坐在了雪地上。
“雪姐姐,此處冷寒,你經不住的。”冬柘知葉庭雪心善,但她這般為他人診治不顧自己,著實讓冬柘擔心。
葉庭雪現下卻無暇去管冬柘那已經皺在一處的眉頭,她抬起素手,覆上那男子被雪掩埋的面龐,一點一點地將那白雪輕擦抹去,露出一張明淨而絕世的面龐來,他雖星眸緊閉,但葉庭雪卻彷彿已經能夠想到他這雙灼灼的眸子裡蘊藏著怎樣明朗的華彩。
“哇!這公子生的真好看!”冬柘目不轉睛,發出一聲感嘆,“雪姐姐,這公子的容貌倒是能同鳳缺大人一爭高下了。”
葉庭雪無奈地搖了搖頭,只道她小孩子心性,並不去理會,手上動作仍舊未停,繼續將掩在那男子身上的積雪掃去,當他的肩胛露出時,葉庭雪清楚地看見了一塊早已凝固的暗紅色血團,將他的衣衫浸染的汙濁。
她急忙伸出水蔥般的手指搭在他露出的腕子上,靜靜地摸了摸他的脈搏。
“冬柘,回去叫人,快!”葉庭雪趁著此人脈搏還在跳動,趕忙叫冬柘去找人來幫忙,她要將這男子帶回竹林小築。
“哦……”冬柘有些慌亂,但好在將葉庭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於是便匆匆地轉身朝著竹林小築所在處奔跑去,只是這雪地到底積的深厚,跌跌撞撞地不免摔倒,卻又顧不得那樣多。
葉庭雪靜靜地跪坐在那男子身邊,卻無法想些法子為他取暖,只得捧起他的雙手不停地對著哈氣揉搓,只盼他能夠感受到一絲暖意,不至就這般凍死在這雪地裡。
也不知等了多久,待聽得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時,葉庭雪只覺自己的手都快要凍僵了去,但她先想到的仍舊是:“快將他扶回去。”
夏桑見葉庭雪如此跪坐在雪地裡這般久的時辰,頓時又急又慌亂,哪裡有心思去顧那不相關的人,“快,將小姐扶起來!”她一邊說著,一邊同春生一道將葉庭雪從雪地中拉扯起來,手穿過她的腋下將她重新帶回輪椅之上。
“夏桑姐,你不要管我了,先去幫她們將那人扶起來。”葉庭雪見冬柘體力有限,便勸夏桑以救人為先。
“小姐!你再醫者仁心,也不該不顧自己的安危啊!”眼見著夏桑氣極就要去責怪冬柘。
葉庭雪忽然開口道:“無礙,反正我的腿也沒有知覺。”她向來是不忌諱談她這雙腿的,即便是這雙腿已廢,永遠也無法站立行走,她也早已不計較了。
只是這話聽在夏桑,聽在她們四人耳中,卻覺著是極痛的。
不過,夏桑倒果然是即刻噤聲,不再說話,幫著冬柘她們一道將那男子扶起。
“走吧,不用推我。”葉庭雪頓了頓,“他是男子,定然要重上許多,你們四人一道不會那般吃力。”
四人自然也沒有反駁,架著那男子行在雪地裡,一行人朝著竹林小築去了。
至竹林小築後,葉庭雪讓她們將這男子放在她自己的床榻上,又吩咐她們去生起炭火,這屋內倒是即刻便暖和了起來。
“小姐,薑茶煮好了。” “小姐,熱水放在這裡了。”
“小姐,這隨意將不知來路的人帶回這裡,若是讓鳳缺大人知道了,怕是……”說這話的自然是夏桑,她向來是最為謹慎也最為嘮叨的。
“無妨,我會同他解釋的。”葉庭雪對此並不在意,因為她從不覺著歌鳳缺會因為如此事情責怪於她,畢竟,他無暇來關心她每日都做些什麼。
“可是……”
“好了,別說了。”葉庭雪將她的話打斷,“幫我將那帕子擰乾吧。”
夏桑不好在辯駁,只得聽從葉庭雪的吩咐,擰乾帕子後遞給她,“小姐,那我出去守著。”
葉庭雪接過帕子的間隙點點頭,她繼而將帕子輕輕地覆在那男子衣衫已經被解開的肩頭,為他擦拭起血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