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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亭聽出師尊話意,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畢竟,他現在亦是重傷之身,幫不上忙就罷了,更勿論反對。
按照雲極的分法,謝長安與宋陵合守開門,趙定貞聞琴那邊合守死門。
他沒把幽嶽和於春山算在內。
這二人都是變數,尤其於春山體內身份不明的老妖怪,更不可能指望得上。
死門看似兇位,但此地本就是凶地,殺戮爭戰,血流成河,正好相應。
反觀開門,需要死中有生,在遇見危險之時給予警醒,甚至為眾人留出退路,實則比趙定貞他們那邊還要更難一些。
謝長安與宋陵兩人守開門,自然是以修為更高的謝長安為主。
這是雲極對謝長安的信任。
但,同樣也是謝長安需要面對的難題。
宋陵談不上符陣大家,但出身大宗,又是核心弟子,必然有些造詣和研究,他見謝長安在沉思,也不好站在旁邊幹看熱鬧,便直接傳音交了底:“謝道友,實不相瞞,我此番出門,身上帶了一件仙品法寶,名曰造化移,可以五行化萬物,你若有需要,我現在就可拿出來。”
他很清楚,修士之間雖難免爭強好勝,但大家禍福與共,他若現在看謝長安笑話,回頭便是別人看他的笑話,風水輪流轉,轉到自己身上的未必是笑話,還有可能是生死。
這種爭一時長短毫無意義,何況兩人走來也算共度生死,謝長安遇事果決,出手凌厲,從未退卻,他頗有好感。
謝長安聞言側首,烏髮在雪白脖頸後微微盪開,露出一綹編髮的紅繩,若山巔春雪新桃,水墨相間。
但她只沉吟片刻,就給了回應:“你那件法寶,雖然厲害,卻不適合守陣,之後還有大用處。”
宋陵點點頭,也沒勉強:“那我能做什麼?”
謝長安:“勞煩為我護法吧。”
她說罷,纖長手指撥弄琴絃般,劃出一道白痕。
文心簿隨即懸浮半空,另一隻手執封禪筆,于徐徐展開的空白紙頁上書寫。
聞琴從文心簿出來的那一刻就移開視線了。
正所謂瑤空華彩,寶器生輝,仙品法寶和孤品法寶都有其獨特輝光縈繞其間,再往下這樣的瑩彩就會逐漸黯淡。
稍有閱寶經驗之人一看謝長安手中的文心簿,就知道這不過是一件中品法寶。
便是那封禪筆稍好一些,筆管上裂紋明顯,頂多也就上品。
換作一個尋常門庭的弟子,拿出這兩件東西,還算情有可原,但此時此地,生死之境,謝長安卻想以此兩物守陣,未免過於兒戲,對剛剛辛苦佈陣的雲極也是極大的不尊重。
聞琴心頭微哂,不由又看了雲極一眼。
但預想之中的不快未曾發生,對方閉目靜坐,似乎對謝長安極為信任。
便是死而復生又如何,便是僥倖走到今日又如何,雖則心志氣運都不錯,說到底還是被師門拋棄的無根飄萍,即便修為大有長進,沒有法寶仙器,沒有靈藥心法,終究難以突破關隘。
他以自己的經驗閱歷,想象一個散修所能達到的極限境界,天時地利人和相疊加,至多也不過是僥倖與王亭一般,到了劍心境圓滿,那便稱得上修仙奇才了。
卻見謝長安似乎寫了兩行字,那些字在文心簿上暈開墨跡,倏地化為山水花鳥騰空而起!
山是連綿峻嶺,水是洶湧波濤,花生於光陰罅隙,鳥則展翅沖天而起。
鳥……
不對。
聞琴呼吸一頓,忽然微微睜大眼睛,難掩驚詫!
雛鳥迅速長大,長尾三足,烏黑化金,渾身燦爛如旭日東昇,清亮長鳴迴盪眾人耳畔,金色輝芒在水墨山水之中越發鮮豔,狹長鳳眸睥睨眾生,也順帶奪去在場之人那一瞬間的所有目光。
它在頭頂回旋一圈之後,又化作金光落入謝長安周身環繞的山水之中,所有虛像幻影落入冰原,凝練成日月七星方點陣圖,如為八門之中的開門鑲上完美玉石。
雲極若有所覺,睜眼笑道:“謝道友以法相入陣,果然別出心裁又非同凡響!”
宋陵:“不錯,從前我曾見過師門長輩以法相入符的,卻未想過法相還能入陣,確實別出心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