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東城最近的東城牆春興門、通化門,到北城牆右門尚德門……少一的神識全都尋了個遍。
然而,十息過後,仍然沒發現有關老管家的任何蛛絲馬跡。
少一深吸上一口氣,他的神識再次出發,極速橫穿雲中城,視線轉到西門的金光門一帶。金光門內外,往來商旅絡繹不絕,車馬紛踏,更不易察覺人的行蹤。
最後,就只剩下金光門南邊的招夏門還沒有被查詢了。
少一的神識趕到招夏門時,竟然打了個下意識中的“神識趔趄”,忽的停了下來,並專注於一點:嗯,這一點就是身中數箭的老管家莫翁。可找到了!
那負傷的莫翁正在把左將軍唯一的女兒交到一個高個子男人的手上,那人……不……不就是村長大人耿丁嗎?!
少一的神識竟然有些無語凝噎起來,心軟弱到幾乎無法支撐著神識去繼續探尋下去……
此時,耿丁從嬰兒的衣袖裡掏出一塊手絹,單手將手絹抖開,似乎,上面有字……
待少一的神識正要上前去看那字時……“還不回家,眼看著這就要下雨了。”咕咕從家裡傳音到裘記麵館來。
“折——”少一乖乖地收了神識,走出麵館。
回到通濟巷大雜院,少一猛地一低頭,見院裡樹上的山楂花已被剛才的那場太陽雨給打碎了一地。
屋內,正在揉麵的咕咕對少一道:“我讓老木匠把我那根杉木棍做成了擀麵杖,反正閒擱著也是擱著……”
要是平時,少一肯定會因心疼銀杉木,對咕咕這種變寶貝銀杉木為擀麵杖的行徑表示反對,大呼不可理喻。
今天,他一反常態,沒功夫理會咕咕的話,他的心思還在十二年前那場追殺上。
“還好,”少一心想:“這小娃子一旦被村長給接手,一定是有救啦。”想到這裡,他略放下心來。
坐在木桌前,山楂花一地,手擀麵條一大碗……少一的筷子伸出去本那麼一夠,卻一個分神,他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腦海裡,仍盤旋著左將軍莫浩然人頭落地前將女兒生生丟擲的畫面。他扭過頭去,不想讓咕咕給看見,此時一滴滾燙的熱淚正悄無聲息地掛上臉頰。
“餓了吧?瞧瞧你,快去把臉上的雨水給擦擦……”咕咕道。
……
“今天的擀麵不好吃嗎?”咕咕見少一南巖下嚥時很是為難的樣子,不由得脫口而問。
“好吃!好吃……只是,我再也不想去裘記麵館了……”少一重新拿起了筷子,討好地說。
“咋不去了呢?!你難道已經摸清楚了那對面茶樓裡看守咱的是哪路人馬?”
少一搖了搖頭,他並沒有說出自己不再想去裘記麵館的真正理由。
咕咕留意到少一從裘記麵館回來後的微妙變化,她隱約感到,似乎有些什麼事情在發生著,但,她並沒有馬上去追問。
夜裡,睡在外屋的少一翻來覆去,把個木床板弄得山響。隔著柱子,少一聽到裡屋咕咕熟睡時均勻的呼吸聲,他內心有種說不出的罪過感。
若正如村長所說——“你是大周王上乙辛的兒子,大周唯一的合法繼承人。”那麼自己的父親就跟當年“左將軍滅門案”脫不了干係。
咕咕今年即將十三歲,算起來,村長接過來的女娃恐怕就是這咕咕。若真如此,咕咕會不會嫉恨我這個殺父仇人的兒子呢?!少一不敢繼續往下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