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珂一連在鐵山城晃悠了兩日,結果卻仍然一無所獲。
姌妖們的確熱情友善到沒道理,可它們的所作所為,又的確毫無紕漏。
宴會的食材沒問題,滿街的裝飾沒問題,就連那堆見過的花車,陳珂也找個由頭拆開了一架,結果探查之後還是沒問題。
躊躇迷惑中,妖怪們的豐月節,終於來了。
鐵山城的大門今日依次敞開,日頭還未落盡,就有上千名頭插麥穗的地精排成方陣,手拿各色工具,來到了城市的中軸線上。
燻黃的日光彷彿一盞巨大的背景燈,地精們在這充滿暖意的色調中歡呼起舞,模仿著五花八門的生產活動。
手持長矛的獵人滿臉彩繪,正齜牙咧嘴的作勢驅趕著身披獸皮的舞伴,此起彼伏的呼號口哨間,又是鍛錘與鐵氈的交鳴在應和著節拍。
這些粗啞的勞作口號,加上刺啦鏗鏘的鐮刀割草聲雖然嘈雜,卻又處處洋溢著熱烈歡快的氣氛。
“大野之美,在於自然。”看著這些紛亂的日常竟神奇般的被地精們組織成了一曲頗具美感的演出,白澤在神識裡點頭讚揚道。
它和陳珂眾人此時正在宮牆邊的觀景臺上,陪著安曉師叔和鳩摩仇一同欣賞這豐月慶典。
“樂為心聲,這句話雖然是別人說的。但的確,只要出自真心,表演的感染力就不會差。”望著舞動跳躍的地精們,陳珂不禁想起了剛穿越那會兒在錦官城聽過的山鬼歌謠,山鬼們的合唱表演同樣嘔啞嘲哳,卻非常能令人感同身受。
如果說山鬼們的野歌是在讚美幽邃深遠的森林生活的話,那地精們的舞蹈,則是表達出了一股熱情向上,對待生活不屈不撓的樂觀態度。
激情熱烈的舞蹈聲中,紅日漸漸落山,地精們也帶著滿頭大汗慢慢停了下來,臉上充滿了勞作後得到安寧與收穫的滿足感。
透過重重疊疊的鐵門,陳珂看見,天邊緩緩升起了一股幽白。
大如車輪的皎月正在緩緩升起,月華沿著鐵門大道迅速給山中城市披上了一層銀光。
所有人都在看著那沉靜溫柔的滿月,有些虔誠些的妖怪,口中甚至唸唸有詞起來。
幾隻硫火怪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自己赤紅的身軀染成了一團藍盈盈的螢火,它們如今正扛著一塊方圓十丈,堆滿了各色食材的麵餅徐徐飄來。
硫火怪們將這碩大無比的異界‘月餅’帶到了城牆上的鳩摩仇面前,在此過程中,它們的體溫已經將麵餅食材烹熟,空氣中瀰漫著誘人的香氣。
在全體臣民們的注視下,大妖王微微一笑,從麵餅上扣下了一塊糕點。
“好吃!”鳩摩仇嘴裡含得滿滿的,直白卻有力的衝著下方握拳讚美道。
嘩啦一下,平民們便歡呼了起來,麵餅緩緩落地,一大堆妖族幼崽和孩童簇擁而上,開始嘻嘻哈哈的分食糕點。
無數的食物被端了上來,儘管米粒麥飯的顏色迥異,顆粒不一,肉類更是飛的跑的都有,但這些都阻擋不了大家大快朵頤的豪情。
霎時間,整個中軸大道和宮前廣場就變成了一次巨大無比的宴會,妖怪們狼吞虎嚥,杯碗碰撞,喧鬧不休。
原來吃,才是鐵山城豐月節的主題。
“西極冬月苦寒,妖族們都愛在秋日貼膘,儲存能量,以應對綿長的寒冬,只要吃好喝好,就是豐月節過好了。”鳩摩仇此刻也正舉著一方巨觥大口痛飲著,它見子黎和聶玉吃的有些慢,還特意鼓勵兩人道。
“嗯,大王說的對,子黎你吃啊。”陳珂也在一旁含糊不清的起鬨道,至於他自己和張耀祖,早就甩開膀子開造了。再看兩人肩頭上的小熊貓和訛獸,那簡直就是餓死鬼投胎,這會兒甚至因為一塊玉角羊肉打了起來。
觥籌交錯,手腳並用間,滿月已經來到了鑄鐵大門的最高點。
鮮豔的花車被依次推了出來,姌妖蛇女們在上面翩翩起舞,配上背後的那輪潔白的皎月,充滿了神秘誘惑的美感。
底下的妖怪們見此紛紛開始大呼小叫,粗俗卻熱情的捧著場。
而這些蛇人也不甘示弱,她們裡有很多藝人甚至還敢對下面勾勾手指,示意那些看客爬上花架與自己同臺共舞,對唱互答,比拼技藝。
有些心大的傢伙還真就爬上了花架,奈何它們大多都是喝醉了的莽漢,哪裡會什麼歌舞演技,不多時,就紛紛被直爽的觀眾們罵下了平臺,或者自己站不住掉了下去。
饒是那些以前算是精通曲藝的長脛國人,在妖嬈的蛇女們面前,也只能相形見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