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藥完畢,他為我纏好紗布,再次抱起我。我一驚。“你幹嘛?”
“你不是來沐浴的?”語畢,抱著我不由分說踏入池水,伸手過來要解開我的衣衫。
“凌念空你”我雙臂環胸,做防衛狀。
他面色陰沉。“你以為我多願意幫你沐浴?你若是真不想要這手了,大可以自己洗。還是你想換個人為你沐浴?”
我氣不過,可這軍營裡就我一個女子,換人幫我沐浴斷不可能,而我顯然也不敢再冒險自己沐浴,萬一真的感染可就大事不妙了。
許是見我面露猶豫之色,他更是加了把火。“既然如此勉強,我便也不強求。”說罷作勢要走。
這個混蛋,就是要我開口求他,可我偏不吃他這一套。
“自己洗就自己洗。”說著我伸手去拿池邊的布巾,指尖觸到布巾才發現我用的是右手,懊惱收回手。
他卻一把將我扯到他身前,狼狽開口“讓你服個軟就這麼難嗎?!”說著便去扯方才被他扯到一般的衣襟布帶。
我卻愣住,是啊,我向來不是寧折不彎的人,而且一向是面對危機首先保全自己。
在昨天那種情況下,怎會明知他心狠手辣,與他作對必定討不到好,卻還做出那樣決絕的舉動呢?
我心中苦笑,大概是因為逼迫我的人是他。因為是他,我才不願妥協,不願認輸。可殊不知我早就輸了,在初見他時便敗局已定。
我任由他脫去我的衣衫,心中是說不出的酸楚,眼睛被池中蒸騰的熱氣燻著,有些澀。
他手持布巾,輕柔地幫我擦拭著肩背,我靜立不動,任他擦拭。
布巾自頸間劃至鎖骨,在鎖骨流連片刻,又欲向下,卻堪堪頓住。
我抬眼看他,如此細微的眼球轉動卻令蓄積已久的淚奪眶而出,滴滴答答落入池水中。
見我落淚,他似是一驚,猶豫開口“宣兒”
我苦笑“別這麼叫我,如果你還想我留有最後一絲自尊的話。”
他眼中痛色頓現。嘴張了張,終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我望著他僵在我胸前的手,苦笑。“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他收回手,卻是靜立不動,良久開口,語帶懇求“你想要什麼,我都滿足你,只要你別離開我。”
聞言,我猛然發覺其實凌念空遠比我所知的還要可憐,可那又如何,生而為人,誰不可憐?
“念空”我溫言喚他,見他眼中綻出希冀的光,我卻繼續道“你醒一醒吧,她已經死了,回不來了,你又何必守著這副身子呢?每天與同她迥異的我相對,為你帶來的除了傷害,還能有什麼?對我也更是折磨。我們放過彼此,好不好?”
我流著淚說完整段話,真心希望他能醒悟。
“不,這與她無關,我”他似是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臉上盡是懊惱之色。
但無論他想說什麼,我都不想再聽了,只想離他遠遠的。我離池上岸,穿好衣衫,推門而出,徒留他一人在原處。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雜沓的腳步聲與喧囂聲吵醒的。
緩緩睜眼,對上一雙怒痛交加的眼,我怔住,想開口問他發生何事,卻發現喉嚨絲毫髮不出聲音。
然而不僅是喉嚨,我的嘴唇也盡是幹皮,忽然感覺自己全身熱得不正常,心中咯噔一下我發燒了!?同時又感到傷口的痛感與昨日不同,火辣辣的,還伴隨著脈搏突突地跳著。
唇邊遞來茶水,我忙喝兩口,便急著檢視傷口,只見紗布早就不見蹤影,掌心處有黃白色的粘稠物,縫合處的皮肉也有潰爛的跡象。我在心中長嘆一聲,果然還是感染了嗎?
凌念空一言不發,只是雙目赤紅地盯著我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