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累極了,就讓他睡一會吧。
我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尋了個位置躺下。然而背剛一觸到地面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想起白日從山坡上滾落時背上受了傷。於是連忙爬起來,將手伸進衣服裡,費力地在自己背上摸索了一陣,發現傷口都不深,而且應也沒有異物陷進皮肉,這才安心。
忽又想起自己脖子也受了傷,於是又從裙襬上撕了一小條佈下來,將傷口纏好,這才又小心翼翼地側躺下來。
“你怎麼了?”他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嚇了我一哆嗦。
“沒……沒事。你怎麼還沒睡著?”不知為何,我不想他知道我背上受了傷。
“真的沒事?”
他武功那樣高,耳力定是超群,方才我那一番動靜定是悉數讓他聽了去。
“真的沒事。快睡吧。”
好在他現在身上傷重,不會過來驗證。
果然他不再追問,洞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躺了許久卻沒有絲毫睡意,因為只要一閉上眼便是他渾身是血的樣子。
雖然沒有更漏,但現在恐怕早已過了子時。
我有些擔心他的狀況,於是悄悄爬起來,走到他身邊蹲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不自覺地在他身邊躺下,望著他起伏有致的側臉,心裡仍是害怕:凌念空,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睡不著?”
他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我望向他,見他仍閉著眼睛。
“你呢?怎麼也還沒睡?”心忽然又揪了起來。“是不是傷口疼得厲害?”
他轉過頭看我,語氣淡淡:“嗯,很疼。”
我一瞬間愣住,沒想到他會直接承認。
他苦笑。“你是醫者,我掩飾得再好,怕也瞞不了你。”
“對不起……”我的聲音顫抖起來。
一直很不願在他面前哭的,可眼淚還是不聽使喚。
“別哭。”他伸手過來,為我抹去眼淚。可是我的眼淚根本止不住,他見狀也不再為我拭淚,手卻停留在我臉上。
“這天底下會為我流淚的人,恐怕只有你這個傻瓜了。”
聽了這話,我心中更是難過,不受控制地抽泣起來。
我哭了許久,心痛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輕。
“那首歌叫什麼名字?”他忽然問道。
“歌?什麼歌?”我努力想弄明白他在說什麼,不自覺止住了哭泣,聲音卻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就是……你唱給嶽鸞漪聽的那首歌。”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水珠滾落荷葉發出的聲響。
我忽然明白過來。那日我和嶽鸞漪在亭下飲酒,確實給她唱過一首歌,後來也知道那日我們的對話全讓他暗中聽了去。
“《白月光》。”我低道。
“……白月光……”他緩緩地念著。“很好聽……”
“是不是很像?”我輕聲問。
“像什麼?”
“像……”我閉上眼。“你心目中……她的樣子……”
他沉默,良久才又開口:“以後不要再飲酒了,至少不要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