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盲?”
“碑文?”
這一次出塵雖然與巴根說出了兩個不同詞,但是兩人的意思卻可以說是相同的。
透過沙盲學習九字真言,是蒙學館的啟蒙課業,將直接決定學童是否具有成為星君的潛質。即便窮鄉僻壤的村鎮辦不起蒙學館,不需要郡守,當地的鄉紳耆耋也會想方設法聘請到老師,將蒙學館辦起來。星君見官不拜,正是說明了星君族群是凌駕於七國權貴之上的族群!蒙學館但凡初醒了一二個星君,投桃報李之下,當初蒙學館微不足道的投資回報便不知翻了幾番!
所謂沙盲,就是在沙盤上書寫碑文,得先將手指想象成是毛筆的筆尖。在沙盤上練習九字真言碑文,其中運用到三種筆尖之法之間的切換,總數最少的九字真言也有七七四十九次切換,而總數最多的九字真言甚至達到九九八十一次筆尖之法的切換!而九字真言對應的九個白文,用永字八法解字,就沒有超過十畫的!碑文的筆劃之多,與白文筆劃之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也說明了九字真言每一畫當中切換了數次的筆尖之法!所以沙盤上的九字真言的每一畫都是橫七豎八、深淺不一的!
黑衣守林人戳著劍指,意似懸腕,筆走龍蛇,數息時間之內便在四縱五橫“仗劍”走了一個四方來回。
而這時,黑衣守林人劍指指尖的那些嫋嫋輕煙已然成形!劍指一頓,勢已成,進而作一個收劍還鞘狀,吟詠便隨之戛然而止。
“這就是傳說當中的符籙了吧?”出塵的目光完全被那嫋嫋輕煙所吸引,喃喃道。
巴根將目光從對面白衣守林人處收了回來,漫不經心的看了黑衣守林人一眼,連忙回過頭來目不斜視,嚥了一口唾沫,卻沒有說話。
此時的黑衣守林人,除了之前展示過與人族迥然不同的“天靈蓋”之外,頭部、頸脖、手、腕等等能夠看見的部位,全都是如同潑墨山水畫的渲染效果一般,出現了大片大片墨黑的刺青。
巴根的異常自然瞞不過出塵,後者順著巴根的目光看了過去,自然也發現了黑衣守林人出現的詭異變化。估計出塵在古籍上看過關於天狩魂士的相關記載和描述,對於黑衣守林人的現狀倒是沒有大驚小怪。
黑衣守林人自然不會過多的去關注另外兩人的反應,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張帛紙模樣的東西來,拿在手上,往那嫋嫋輕煙處一引,便將輕煙完全吸附了過來!
輕煙在那一張書籤大小的紙帛上形成了一種渲染的效果,等到渲染停止,紙帛上一陣霧化,最終形成了一道玄妙無比的符籙!
黑衣守林人吟詠聲再起,符籙上端一小團元炁閃現,點燃、吞噬了整張符籙,轉眼之間便化作了灰燼,輕輕一揚,便杳無蹤影了!
而眾人腳下的九層祭壇各個舍利子為首的巨石碑隊伍終於有了變化:巨石碑上的白紋、黑紋華燈初上一般盡數亮了起來,從最下面的一層開始,逐層逐層亮起,登高一般,到蜃龍珠所在的巨石碑隊伍。九層祭壇各個舍利子為首的巨石碑隊伍,此時看上去像是一棵參天大樹的根系:舍利子相當於是直根,而舍利子四周的巨石碑則相當於是須根,所有的直根透過九層祭壇的形式最終匯總到了龍珠所在之處的巨石碑隊伍。
蜃龍在龍珠上方浮現,作遨遊狀,不一會兒便霧化消失了。
之前吳星等人在蜃氣當中看到的那一顆龍珠,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漢白玉石的材質,表面甚至還有些粗糙。唯一有些與眾不同的便是在球面有一條蛟型妖獸的飾紋,作飄搖盤旋狀,全身覆蓋著金綠色的龍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現在的蜃龍珠,包括鱗甲、龍爪、龍角等等全身上下部位都是有了金戈鐵馬的肅殺,栩栩如生。
如果用一個不太恰當的類比來說,之前在蜃氣當中龍珠上蜃龍大致是卸甲之後的狀態,而今龍珠上的蜃龍是披盔戴甲,氣勢完全是有了翻天覆地的提升!
對面的應龍珠也發生了相似的變化,振翅欲飛。
“龍陣已啟,剩下的......也只有聽天由命了。”黑衣守林人鬆了一口氣,最終才將身上各處浮現出來的墨黑刺青斂去,看來是已經完成了最後一個步驟。
對面那個白衣守林人向著眾人頷首示意了一下,便從祭壇頂層巨石碑的空隙當中走了進去。那一座九層祭壇的所有巨石碑全部向內收縮,那些舍利子、巨石碑的光芒隨之被遮擋了大半。等到九層祭壇縮小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祭壇模樣的時候,白衣守林人、應龍珠與那些光芒統統消失不見了。接著,縮小之後的祭壇除了建築規格仍然顯得極為宏偉之外,其他的方面與星殿的祭壇基本上並沒有任何不同。
九層祭壇緩緩的落下,融入岩漿之中,一直向下沉去,直至被岩漿所淹沒,再也沒有浮現出來。
蜃龍珠所在的九層祭壇也發生了幾乎同樣的變化,龍珠同樣收入了巨石碑之中,唯一的區別只是在於吳星等人仍在巨石碑面之上而已。
直到這時,吳星才從那感悟狀態當中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四下看了看,伸出手來四下摸索了一番,顯然是感應到了黑衣守林人為他佈下的水幕結界。
黑衣守林人再次伸手,水幕浮現,然後如同屋簷上的雨幕一般落下,隱入巨石碑面。
錯過了棋盤翻天覆地變化的吳星從“解鈴還須繫鈴人”的細節以及巴根不露痕跡的暗示之下,明白了黑衣守林人看顧之心,便趕緊躬身行禮致謝。
“不謝!這祝咒之術,龍語者也是可以修煉的,你要是有興趣,我們可以再閒聊兩句。”黑衣守林人不等一臉愕然的吳星迴答,轉頭對出塵、巴根兩人又說道:“兩位可以自行前往碑林,惡龍會為兩位清場的。”
有了之前黑衣守林人對那惡龍族長呼來喝去的鋪墊,出塵、巴根兩人自然不會去置疑現在黑衣守林人將惡龍族長當作守戶犬的態度,更不會抗拒黑衣守林人的“逐客令”,同樣躬身行禮致謝,便不在九層石塔上久留,直接一同往那一座碑林去了。
“獸盟.......獸主們.......”吳星欲言又止。
“是的,獸盟最初便是天狩族群的後裔所成立的。”黑衣守林人坦然道:“當年千古一帝海納百川,將天狩魂士招至麾下,組建馴獸師軍團,為攻略大裂谷作準備。”
“既然天狩族群后裔以及天狩魂士都在.......”吳星遲疑了一下,還是開門見山的問道:“當年神戰當中,天狩族群是真的參戰了麼?”
“關於神戰,你遲早是會知道的。”黑衣守林人抬頭看著開始降下的雨雪,有些傷春悲秋的感慨,輕搖了搖頭,又說道:“靈界之中的雲境之地,雖然是天狩族群的棲身之地,但是雲境之地的須彌山卻並不是星落大陸的村鎮。雲境之地彼此之間便瀰漫著渾沌,極難辨明方向,並且妖獸暗藏在無盡的漆黑之中......”
“既然你到過碑靈的須彌山,應該知道雲境之地是一個什麼模樣。”黑衣守林人轉頭看了一眼吳星,繼續說道:“星落大陸之上,星君通常只知道有星力潮汐,而不知靈界同樣也有潮汐.......靈界的潮汐便是每一座雲境之地渾沌與元炁的此消彼長,而每一座雲境之地的潮汐有會相互影響,那是轉動太極陰陽魚圓轉迴圈的根源之所在。”
“每一座雲境之地的潮汐並不相同,渾沌勢大的時候,雲境之地便如同星落大陸的黑夜一般,天狩族群需要透過平日裡狩獵而得的妖獸脂膏所製成的油燈來提供照明;而當元炁勢大的時候,雲境之地便又會如同星落大陸一般進入白晝。每一座雲境之地,自然有其獨一無二的一整套的‘天干地支’的記時規則。”
“不過,妖獸襲擊雲境之地,卻並不是選在黑夜或者白晝,而是晝夜交替的時分。因為,那個時候的元炁最適合妖獸吸收並用於修煉靈紋。其他時間的元炁對妖獸來說便是劇毒之物,不但有礙於修煉靈紋,反而會讓妖獸的靈性大為受損,得不償失。當然了,天狩族群對妖獸來說也是‘元炁’來源之一,也會被妖獸狩獵。”
“然而,天狩族群卻不能待在雲境之地劃地為牢,魂士的數量決定著雲境之地的實力,畢竟每一次妖獸的襲擊都會對雲境之地造成一定數量的死傷。如果不增加新的魂士,雲境之地便會越來越虛弱甚至被妖獸滅族!
因此每過一段時間,等到族中幼兒相繼長成,便會集中前往湮滅之地嘗試舉行賦魂的試煉。賦魂的試煉當中,便是雲境之地最為虛弱的時期,魂士必須兵分兩路,一路守護雲境之地,另一路則護送族中幼兒前往湮滅之地尋找九色玉髓以及魂原石。”
“為此,魂士被迫要增加前往湮滅之地的次數,並且與周邊其他的雲境之地的魂士隊伍結伴而行。這樣一來,勉強能夠保證雲境之地根基不會輕易淪陷於妖獸。魂士帶著幼兒出行的方式之一便是透過符咒將渾沌轉變成為‘雲道’,與星落大陸茶館說書人口中所說的‘騰雲駕霧’有些相似;而另一種方式則是獸騎,將妖獸透過骨哨進行馴養,然後與之簽訂靈契,等到獸騎能夠晉級為魔獸或靈獸之後便可以出行了。”
聽到這裡,吳星終於忍不住趁著黑衣守林人輕嘆一聲的空隙,問了一句:“賦魂試煉只能定在鏡界之地的話,豈不是會遇上天神的潮汐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