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膠館的下人似全被調走了,祁冉離去之後,四周久久無甚聲響。
我身上的灼燒感愈演愈烈,以至扶不住桌沿,癱坐在地上,看著東方天幕漸微亮。
七歲之後的日子實在令人失望,我先是遇見楚王,被他欺騙利用;後碰到了祁冉,又被他陷在計中計裡。
大概是我長了一張好騙的臉,他們皆視我為玩物,厭之則一腳踢開,乾脆利落。
只是曾以為自己也有過人愛,到頭來仍是痴妄,兜兜轉轉,臨死了才發現,我身邊從來空無一人。
直到朝陽升起,我才發覺視野一片慘淡紅色,恍惚中用手背去抹,見原是血淚滿盈,可怖非常。
我猶豫是就此閉眼安眠還是再掙扎一番苟活下去,最後還是往嘴中塞入一粒解毒丸,咀嚼吞嚥下去。
這幾日,楚王應會有大的動作,那就是他與祁冉相爭之時。
皇室雖以親緣為系,但端陽皇這種不管不問的態度,大抵是想坐看兩個兒子你死我活,勝者為王了。
楚王至今沾沾自喜,以為祁冉彌留,盤算著要落下一步棋,殊不知他帷幄十年,抵不過祁冉的深沉心計,已然落了下風。
楚王敵不過祁冉的,那麼至少,我還能親眼看著仇人身死,也好對姬家上下有個交代。
我坐了一會兒,感覺身體好些了,於是扶著桌子站起來,自己去打水洗漱了一番。
門“咯噔”一響,劉應抱著些東西走進來,低著頭同我道:“太子妃,殿下讓我把這些給您送來。”
“我又沒與你主子拜過堂,喚什麼太子妃。”我苦澀地笑。
但不用想也知是祁冉讓他這麼叫,好來羞辱於我。
劉應把東西放在地上,原是祁冉身邊有關我的所有東西,其中一幅畫像已生褶皺,上面本是一張俏皮的笑臉,現在看來,竟有幾分猙獰。
我撿起那畫,撫平,心中痛楚轉成涼意攀上我的後頸,動彈不能。
劉應向我行禮:“殿下說,你送他的香囊怕也有什麼害人的毒藥,所以早已丟了。”
“殿下還說,這幾個月他玩得很開心,所以照樣會給你太子妃的待遇,只是阿膠館被封,太子妃須事事親為。”
我退後一步,作勢要尋個地方,將手中的畫像裱掛起來,同時狠狠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哭出聲來。
祁冉不要我送他的禮物。
不要也罷了,偏把我花費三個月繡出的香囊草草丟掉,還專門派人來告知於我。
我從不用針線,日日守著蠟燭,一針一線直繡到半夜,往手上紮了無數個傷口,最後繡出的圖案雖不盡人意,但總算有些鴛鴦的影子。
祁冉卻以為我會給他下毒,說丟便丟了。
大抵是尋不回來了。
劉應要退出去,我叫住他:“應侍衛,你透給我那些太子妃妾的訊息,也全是你主子授意吧?”
他停頓了一下:“是。”
我當劉應八卦,沒想這也是祁冉設下的陷阱,巴巴等這我往裡頭跳。
我抖了好幾次手,才把畫像固定在牆上,同劉應道:“你能幫我把賀儒找來嗎?我有事問他。”
“殿下說過,不僅不準太子妃出去,除了我,還不準任何人前來探視,此事怕是不成。”
“不成?”我突然想笑,“怕是明日就會有人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