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應調了官兵,前來營救我們,圍剿山賊。堪堪趕到,就見我拉著祁冉從灌木叢中狂奔而出,十分狼狽。
祁冉反擁住我,讓我靜靜地縮在他懷裡享受這逃出生天的喜悅,邊對劉應淡淡道:“他們讓阿膠受驚了,該死。”
山賊再強悍,也敵不過端陽的正規軍。他們臨死前的慘呼不絕於耳,祁冉將我按在他懷裡,沒讓我看見。
天色將明,劉應雙手交上祁冉被搶去的寶劍,覆命道:“殿下,我們可以重新上路了。”
後來想起,祁冉下令剿滅山賊近百人,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才知原來他向來是這樣心狠手辣的。
馬車疾馳了整整半日,終於趕到了鶴陀山。又步行了整半日,我們三人才看見一座草屋,一位男子正坐在門口看夕陽。
祁冉親自上前行禮:“敢問可是鬼醫賀儒先生?”
男子目光灼灼,只盯在我身上:“正是。”
歷經這麼多年,我已經不知該用什麼樣的神情面對於他,只好將頭扭去一邊。
賀儒嘆了一口氣,問祁冉道:“你們不會是請我來治荊棘劃出來的傷的吧?”
“非也,”被賀儒如此無禮對待,祁冉也還是恭恭敬敬,“在下是想請先生看一看拙荊的嗓子,還有沒有再開口說話的可能。”
“哦——啞巴,”賀儒拖了長音,提起他的小馬紮,招呼道:“進屋瞧瞧。”
我一驚。
要說賀儒治病,非怪病者不治,不合眼緣者不治,再加一條神出鬼沒,所以得鬼醫之名。
這次賀儒不僅被我們逮個正著,我的嗓子壓根不是什麼怪病,擅自消失這麼多年,我理應也不該入他的眼。他為何還答應給我看病?
難不成是要趁機下毒來罰我嗎?
一進草屋,我飛快環視一圈,和我出走那天如出一轍。
賀儒招呼我坐在椅子上,說了一句:“張嘴。”
我有點心虛,下意識看了一眼祁冉,賀儒就有點不太高興:“是給你治病,看他做什麼?”
祁冉也安慰我:“阿膠,別怕,我在。”
賀儒“哼”一聲,故意假模假樣學他:“阿膠……”
祁冉還能忍住,小忠僕劉應的面色已經變了。我見勢不妙,覺得他倆可能要鬥起來,連忙張開嘴巴,讓賀儒給我看嗓子。
幸好進來之前嚼了兩片薄荷葉。
賀儒看了一會兒,又嘆氣。我渾身一激靈,還沒給他使眼色,祁冉已經先一步發問:“先生,拙荊的病……希望大嗎?”
賀儒的回答稜模兩可,沒說不能治,也沒說好治。
他開了一包藥,交給祁冉,讓他去後院煎了,說若我喝下有起色,他就有把握讓我在三個月內開口說話;若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那他也愛莫能助,只能讓祁冉另請高明瞭。
祁冉連聲應下,去後院準備煎藥。劉應哪捨得讓他的太子殿下幹活,忙跟去,準備把活計攬到自己身上。
屋中只剩我與賀儒兩人。
他背過身去,擺弄桌上的藥材。再開口時,聲音中的玩世不恭已經全然消失:“小丫頭,你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我盯著他的背影,抿了一下唇,沒作什麼反應。
“好歹我也算你半個姐夫,”賀儒回頭看我,“你不如聽我的,就此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