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些警惕,也不敢隨意開門,便快步走近屋裡邊將碗放下,衝著榻上的路輕塵壓低聲音道,“有人敲門,難道是你將九笙喚來了?”
路輕塵本還噙著笑意的嘴角一下垂了下去,這處私宅極其隱蔽,除了眼下除了荷蓮,九笙還有他們兩人之外便無人知曉,昨日自己安排九笙出城辦事,此時他應該還沒有回來才是,怎麼會有人來敲門?
恐怕是來者不善,思及此,他神色瞬間冷了下去,漆黑的眸子裡翻湧起危險的暗潮,語氣冰冷道,“你且先在屋裡待著,我去看看是何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上的長劍往門外走去,沐雲歌見狀也將一把剪子拿在手中,緊跟其後,荷蓮此時也已經從廚房中出來,面色警惕的緊緊盯著漆紅的大門,三人站在院中交換了一下目光,神情間都十分嚴肅,就在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
“誰呀?”荷蓮故意將嗓音壓得極低,聽上去如同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
門外沉默片刻,才傳來一箇中氣十足的男聲。
“許舟。”
沐雲歌萬萬沒有想到,許舟竟然直接到京城來了,身後還拖著昨天剛從他們手中逃走的李庚。
“他怎會在你手中?”沐雲歌看著奄奄一息的李庚,語氣十分訝異。
許舟聞言向身後冷冷一瞥,擺手讓手下將一副菜農扮相,此時昏迷不醒的人扔到地上,垂眸看著李庚,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神色間全是狠意,“你們在信中提及到的李庚,閻羅堂之前有過接觸,所以我勉強識得,收到飛鴿傳書我便直接趕過來,途中見此人行跡鬼祟,仔細辨識便看出他的偽裝,就直接將他抓住了。”
說完這番話,他語氣稍有遲疑,緩緩抬眸問道,“你們找到的那名女子如今……屍身在何處?”
因為事情發生的太過於突然,那婦人的屍體還被放在衙門中,沒有來得及送到義莊,所以幾人直接趕回了衙門,路輕塵順勢將李庚押入牢中親自審問,留下沐雲歌和許舟去看屍身。
果不其然,這名女子正是許舟尋找了多年的人,他一看到屍體,一直以來掛著的笑面便凝固在臉上,一點點的變成悲切,張了張嘴卻又彷彿說不出話來,垂在身側的手不停地握成拳,又鬆開,好似在壓抑著什麼。
沐雲歌並不遲鈍,隱隱猜測出兩人之間的關係,便也沒有開口發問,只是靜靜地立在一旁,任由他調整情緒。
悲抑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許舟站了半晌之後,仰起頭深深地撥出一口濁氣,這才回首看向沐雲歌,“你們為我找到了她,許某感激不盡,我知道你們眼下正在尋找那幕後黑手,不若我與你二人合作,如何?”
“合作?”沐雲歌微微詫異,閻羅堂勢力遍佈,想要幹什麼都要容易許多,為什麼要與官府的人合作?
許舟看出了她的困惑,輕輕地笑了一聲,可是這笑容卻和平日裡的虛與委蛇不同,含了幾分悲涼,“雖說我是閻羅堂分舵舵主,卻也只是一個江湖中人罷了,這其中牽扯著許多朝中齷齪,憑著閻羅堂我並不能夠為她報仇。”
原來那名女子名喚梅娘,本是翎國一處郡縣的縣令之女,性格溫婉,飽讀詩書,儼然是一名才女,當時的許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世家的公子哥,完全比不得現在這般威名。
因為兩家毗鄰為居,他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十分要好,還定下來在梅娘及笄時成婚的約定。許舟自小便知道她會成為自己的新娘,便在心中暗暗發誓,要一輩子好好保護她,所以便習得一身好武藝。
日子一天天過去,媚娘終於要及笄了,也就意味著他們大喜的日子就快來了,許舟自然是滿心歡喜,一天天扳著手指頭倒數著日子,可是沒想到,災禍來的比幸福要快得多。
成婚前夜,梅孃家裡便來了大把官兵,滿臉肅殺的將府上的老少婦孺都抓了起來,領頭的人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縣令犯了貪汙之罪,當場就將他殺害,一夜就將其抄了家。
許舟聽聞這個訊息,不顧家裡面的勸阻,孤身一人殺進大牢,才將梅娘險險救出來,兩人從此便開始了逃亡的生活。
他們膽戰心驚的逃了兩日,十分狼狽。就在這時,一個男人找上了門,自稱是閻羅堂堂主,表示出想將他收入麾下想法,許舟聽他說閻羅堂專門招手官府通緝之人,便心中動容,不假思索的應下了。
堂主將他們帶走,許舟在閻羅堂也日益風生水起,本想著自己強大了,便可以將梅娘納入羽翼照顧,誰知她竟是不願,留下一封書信就悄悄溜走了。
當時的他在閻羅堂還沒有此時這般名動,所以根本沒有能力將梅娘找回來,兩人從此天各一方,許舟沒了她的訊息,為了將人找回來,他一路摸爬滾打當上丙隊隊長,卻還是錯過了時機,再也沒能見到她。
沐雲歌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麼多內情,聽完兩人的故事也是久久不能回神,人人都道許舟心狠手辣,但是誰又知道他如此深情呢?
“當初梅孃家中突然遭到橫禍,我這麼多年也調查出一些隱情,可悲她如今慘死於他人之手,我定不會就此罷休。”許舟眼眶微紅,語氣中難掩悲切,轉而定定的看著她,“雲姑娘,希望你們好好考慮一番我的提議。”
沐雲歌聽到這話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但這件事非同小可,她並不能擅自做決定,垂眸斟酌了一番,才開口,“此事你容我與路輕塵商量一番可好?”
“自然可以,許某便在此恭候佳音。”
兩人回到停放著梅娘屍身的屋子時,許舟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模樣,面上掛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只不過眼眶還是微紅。
“兩位商議得如何了?”許舟看到他們進屋,也不多說其他的,直接就開口問話。
路輕塵見他雖然面上不顯,可是卻對這件事如此著急,心中的顧慮也打消了大半,當下頷首就道,“能夠與許大人合作自然是我們的榮幸,只不過還得麻煩蕭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