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管了,就算宗家不收,到茶市上也能賣掉,大不了多跑些路,你猜猜我今兒賣的什麼價?”慕錦成賣了關子,臉上卻是一副等著誇讚的表情。
“瞧你這麼得意,難不成賣到五百文了?”顧青竹打趣道。
慕錦成將沉甸甸的荷包遞給顧青竹:“沒有五百文,但也差得不遠了,今兒我可是賣出了東市夏茶最高價——四百五十文!”
“居然賣到這個價錢了,太嚇人了。”顧青竹瞪圓了眼睛咋舌道。
“這價算高嗎?我覺得沒有五百文一斤,都不足以體現咱們炒青的好。”慕錦成又倒了杯涼茶,慢慢地呷,自得地說。
“誰買的?”顧青竹頗為好奇地問。
“潘華啊,他還想要四百二十文收,我沒答應,誰讓他上次噁心我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的,以前你對我愛答不理,現在讓你高攀不起!”慕錦成洋洋得意道。
“你也別高興太早,夏茶無論色澤和口味都不能和春茶比,甚至比秋茶還略遜一籌,這般高價恐怕只是曇花一現,後面茶商的盲目追捧的勁頭下去了,價錢恐怕還要跌的。”顧青竹有些擔心道。
慕錦成胸有成竹道:“就算跌價,也不會太過,畢竟炒青有限,而等著購茶的茶商還多著呢,這就是我們現代常說的,供不應求,剩下三日的價格也許不會再漲,但也不可能跌破四百的,待什麼時候供求相當的時候,還會真正迴歸炒青的本來價值。”
“供不應求?供求相當?”顧青竹從沒聽過這樣的說法,嘴裡細細默唸兩個新名詞,心裡又有幾番思量。
很久以來,顧青竹無論在智慧和謀略上都勝過慕錦成,常常犯傻的都是他,今天竟然將她難住了。
現代的經濟管理,慕錦成雖只學了一點皮毛,倒也能活學活用:“還有一個詞叫供大於求,這對我們商戶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那時東西賣不出去,可就要貶值了。”
“貶值?”顧青竹在這一天開啟了一扇新奇的大門,且對慕錦成有了嶄新的認識。
“就是不值錢了,賠本的意思。”慕錦成實在太喜歡這會兒的顧青竹。
她像個好奇寶寶,他難得見她也有鬧不清的時候,在這一刻,他看著她那雙求索的眼睛,恨不能將他的所知所學都告訴她。
“我明白了,咱們要一直做供不應求的那種商戶。”顧青竹笑眯了眼睛,像一彎新月。
“過幾天,咱們試製另外一種茶吧,保管一直走在茶業程序的先端。”慕錦成情難自抑,將滾燙的吻印在她的眼睛上。
“咳!”門口有人重重咳了一聲。
“莫天林,你搞什麼,走道沒聲兒啊!”慕錦成微惱,本能地擋住顧青竹,對著外面的人橫鼻子豎眼睛。
“你……”莫天林抬腳邁了進來,臉上一副懶得說你們的樣子,“我要不是有事說,才懶得來看你們膩歪呢!”
顧青竹正尷尬,忙岔開話題道:“村裡有事?”
“嗯,宗家進村收茶了。”莫天林挨著桌邊坐下,倒了杯涼茶道,“你們村裡人都高興瘋了,有人連炒青的樣子都沒細看,就拿到了白花花的銀子!”
“宗彰居然肯進村收茶,看來是真被逼很了。”顧青竹端了一盤桃遞給他。
莫天林哈哈一笑:“他豈止是親自下鄉收茶,還差點在雞冠子山迷路,他一早就出門了,結果在翠屏鎮找了個不認路的帶路,差點走到野狼谷去,若不是正遇見鄭叔回村,他們這會兒還在山裡轉圈出不來呢。”
“他們收多少錢一斤?”慕錦成最關心的是這個。
莫天林在盤子裡揀了一個最大最紅的桃,啃了一口道:“宗彰給的價錢還算公道,大前天柳家賣的是四百文一斤,他今兒加了十文,村裡人都爽快賣了。”
“虧了,虧了,我今兒在茶市賣了四百五十文呢!”慕錦成猛拍大腿。
“漲這麼多!這哪個知道?”莫天林吃驚地瞪大眼睛,嘴裡嚼碎的果肉隨著他說話,不時噴出來。
顧青竹倒是淡定:“這怪不得宗彰,他一早出門,怎麼可能知道你賣的價錢,就是宗家僕人得了這個訊息,恐怕也會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及時告知他。”
“別的都好說啊,只顧家坳總有那麼幾個討厭的人,若他們知道我賣了四百五十文,他們只賣了四百一十文,只怕又要鬧騰!”慕錦成揉了揉額角,擰眉道。
“活該!當初青竹說要包銷,他們生怕吃了虧,非要自個賣,萬幸我不怕麻煩,給他們分了茶,而不是直接賣了分錢,要不然,這麼多差價,我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莫天林拍拍胸口,劫後餘生道。
顧青竹打斷了他們的話:“行了,不說了吧,願買願賣,十幾斤,乃至幾十斤,就算背到東市,想要高價也難,畢竟茶商的需求量大,不會在意散戶,反倒是會因為炒青的來路,很容易被錢家盯上,我想懂這個道理的人會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