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兒約你騎馬,你到哪兒去?”錢漫跳下馬,興師問罪道。
“你啥時候約的我,我咋不知道?”慕錦成退後半步,裝聾作啞。
“寶應!”錢漫凶神惡煞地大叫。
“哎呀,都是寶應該死,前兒光顧著和錢二爺鬥雞了,忘了姑奶奶的約,早知應了姑奶奶的,咱三爺的五百兩銀子也不能一下子都輸了!”寶應低頭哈腰,作勢在自個臉上打了兩巴掌。
“活該!我二哥那黑羽公雞是山裡淘的,白天吃蟲,晚間上樹,你們買的那些個雞,看著兇猛,見著它都慫了。”錢漫快活地大笑,似乎早把不愉快拋諸腦後了。
“我就說嘛,二爺的雞可是神雞,逢賭必贏,三爺,咱今兒就別去了,不然五百兩又得打了水漂!”寶應苦著臉道。
“那怎麼行,我今兒非得扳回老本不可!”慕錦成急於擺脫錢漫,使勁朝寶應使眼色。
寶應擔心慕錦成再輸了錢,虧空愈大,到時讓老爺知道了,必定惱怒,三爺有老太太護著,自個的屁股非得被開啟花不可,所以,他今兒假裝看不見他的眼色,頭次覺得讓錢漫這瘋癲女人纏著自家主子,比白白當冤大頭強多了。
“你再眨,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我又不是洪水猛獸,還能生吃了你!”錢漫揚鞭輕甩在他的後背上,不像生氣,倒似發嗲。
“錢家大小姐想要生吃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寶應長得又白又嫩,你要不要試吃一下?”慕錦成知道今兒走不脫,索性耐下性子與她周旋。
“三爺!大小姐,小的我的肉不好吃,又酸又臭!”寶應被自個主子的話嚇著了,他不過是不想捱打,怎的換來的是被生吃呢?爺的報復果然都是抬現的!
“你還知道自個又酸又臭,總算有點自知之明!今兒,酒樓裡有新菜式,三爺可肯賞光嚐嚐?”錢漫被哄開心了,眉開眼笑地問。
“我能說不嗎?”慕錦成鳳眸微挑,明顯的拒絕。
“不能!”錢漫一把摟住他的手臂,拉著就走。
“好端端的,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慕錦成垂下眼眸,將她的手硬拽了下來。
“哼,德性!”錢漫氣鼓鼓地說,末了,猶不解氣,還在慕錦成的手臂上狠擰了一把。
“嘶!”慕錦成蹙眉,心中惱火,“我又不是你爹,還得處處由著你?!”
錢漫平日裡被寵壞了,向來翻臉比翻書還快,唯有慕錦成不買她的賬,他轉身吆喝自個的小廝,“寶應,回家吃飯!”
“得了,你這少爺脾氣比我還大呢,我不過說一句,你至於動這麼大氣嘛,好啦,好啦,別掃興,趕緊走。”錢漫忍了忍,換上一副花枝招展的笑模樣軟語求道。
慕錦成越嫌棄,錢漫越稀罕,誰叫她死心塌地喜歡這個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一無是處,卻偏生著一副傾倒眾生的好皮囊男人呢。
慕錦成不情不願跟著進了酒樓,不耐煩地問:“吃啥新鮮玩意兒呀,你這酒樓裡珍饈美味我全都吃遍了,你若是誑我,我可立馬走人。”
“你跟我來吧,今兒不僅叫你吃著好的,還有好戲看。”錢漫咯咯笑了一聲,領頭往廚房去了。
“今兒換廚子了?”倚在廚房門口的慕錦成看了眼裡面的人,只見她一身半舊襦裙,梳著尋常簡潔的髮髻,眉眼低垂,臉上的絨毛逆光看得十分清楚,這分明是個姑娘。
“一個鄉下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到我這兒來賣竹筍野雞,我讓她做幾道菜來嚐嚐。”錢漫掩嘴低聲道,卻怎麼也掩不住臉上得意的表情。
聞言,慕錦成又細看顧青竹的側顏,鬢角垂下的幾縷碎髮遮住了面容,只有挺翹的鼻尖隱約幾顆雀斑,慕錦成突然想起三生茶行裡的那個女孩,他的目光一下子溜到了她的手上。
顧青竹正在切胡蘿蔔絲,她十指纖長細緻,一手握刀,一手扶著切成片的胡蘿蔔,隨著鋒利的刀快速落下,胡蘿蔔絲鬆鬆散開,她動作嫻熟,進退有度,青蔥玉指彷彿是在砧板上跳舞,他一時看迷了眼。
“呵,你和我二哥真真是絕配,都是一樣的怪胎,他最愛吃家裡丫頭們嘴上的胭脂,你倒好,偏喜歡看女人的手!”錢漫見他目光專注,順著看去,沒來由地心生嫉妒。
“啊!”顧青竹輕呼,一道血線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