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酸楚湧上心頭,眼前的羅博施委曲求全的樣子深深刺在我心口。
“那你身上的傷,都是馮誕打的嗎?”
羅博施搖了搖頭:“大多是鄉紳乾的,每逢沐休日返家,遇到阿嬤被人欺負,便忍不住去理論,可...可他們人多...”
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可我卻聽得怒火中燒。
“馮誕為什麼攆你出來?”
“因為...因為我會哭...傷口又疼...”
羅博施抬眼,又迅速地低頭:“他只覺得我吵鬧。”
羅博施道:“他們一樣,都是強盜土匪。”
初入國子監,羅博施只以為遇到的是志同道合的學友。
可高談闊論,可指點江山,可閒論話常。
卻不知,這世上的友誼也是有階層之分的。
不斷被人嘲笑窮酸的衣著,不捨得用熟宣的紙墨,和沐浴時連皂角都沒有的寒磣。
讓羅博施不斷地被排擠、被取笑,被欺負。
漸漸地,他不再張口說話。
漸漸地,他習慣被人搶走自己應有的東西。
漸漸地,他承擔了全部舍務,又背上所有黑鍋。
羅博施說,他只想肄業。
羅博施又說,他只想阿嬤不再被人欺負。
雞鳴破曉之時,我擦乾了淚。
帶著羅博施去稟明瞭主簿,為他調換了舍院。
親自挑選了個空著的舍院,特許他獨自居住,直到明年新學子入學再與人同居。
羅博施感恩戴德,頂著哭的像桃子一樣紅腫的雙眼,要向我行大禮。
我卻猶覺得不夠。
在成衣店為羅博施選了套新衣,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
帶著國子監的銅碟,與羅博施共同回了鄉。
直奔衙門,稟明瞭身份。
京郊的覃鄉,地處偏僻,甚少有朝廷官員前來,驚得知縣親自出門相迎。
一路被迎著坐了上座,我也不廢話,言明瞭來意。
“羅博施乃我院傑出學子,今來訪,多有叨擾,意在懇請知縣大人能多加照拂他的家人。”
知縣一頭霧水,身旁的軍師更是不明所以。
羅博施上前,將阿嬤的事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