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玫瑰糕被一鬆手快要落地,這東西香甜,自家姑娘就愛這口,橫波扶著宋琰聲,慌忙伸手去抓,沒抓到,卻被一隻雪白而骨節分明的手握了去,拿了起來。
橫波見狀鬆了一口氣,連聲道謝,目光在觸及那片白衣暗紋的時候慢了下來,最後失了聲,慢慢抬起頭來——
“殿、殿下、不……聖上……”
橫波一向口舌伶俐,舌頭此刻卻如同被打了結一般。
端珣看她一眼,面上未有情緒觀之卻只覺威嚴端肅,一下子讓人噤了聲。鳳目裡頭明明是一片幽深,他低眉斂目時卻甚是溫和深情。他穿著尋常的白衣,三千烏髮束以一根檀木簪子,即便是如此平常的裝束,看人時卻是極強的懾壓。
大成的九五之尊蹲下身,在鬧市的茶樓中,像天底下普通的丈夫,尋到了自己貪玩的妻子,將睡著的愛妻輕輕橫抱而起。
宋琰聲醒來,早已不在平安巷內。程媽媽和橫波兩人大氣不敢喘地站在床邊,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宋琰聲眼神一動,正好與端珣一雙鳳目相對。兩人對視許久,宋琰聲緩緩地眨了眨眼睛,輕聲問道:“我這是在做夢嗎?”一邊伸手去掐他,掐的正是皇帝陛下那張驚豔絕倫的臉。
橫波的腿瞬間一軟。
姑娘——你清醒點!那是當今的聖上!是聖上!
當今的聖上由著她掐,不說動怒了,還湊近了讓她捏。
“疼不疼?”
“疼。”端珣笑了。
“那就是真的了。”宋琰聲佔了便宜便撤了手,眼睛沒忍住,忍笑彎成了月牙兒,“那你身上的毒……”
程媽媽和橫波面面相覷,直覺聽到個了不得的秘密。
端珣中的其實不是毒,是蠱。自北線而返,身上便不知何時帶上了這東西。當時整個京門無一人得知。
宋琰聲與他發現不對時尚在飛狐陘,蠱毒已種,吸附人體而存,所以連帶著他身上的珌蘭香也淡了。
褚敏精通醫術,卻不精於此道,得回南地請她的師傅出山,曾經的南地聖手聞人鏡,醫道精湛且慣使百毒。
老人家一看便知門道,這蠱毒是丹穆巫醫煉製的一種,是為情.蠱卻極為惡毒,名字叫長生蠱。別聽這東西名字好聽,一旦種下,除非斷情絕愛,否則便是日日噬心之痛。在聞人鏡用藥給暫時壓住之前,端珣已經咬牙撐了數日,從丹穆回京門,這等苦痛決口一字未對宋琰聲提起,直到被聞人鏡全然揭開。宋琰聲當時便紅了眼睛。
“我來接你回家了,阿好。”
金陵的夏,生機,盛大,熱烈,處處是花團錦簇。
程媽媽抬手推推橫波,使了個眼色,悄悄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屋內相擁的兩人。
平安巷的矮個兒姑娘一日外出,拐帶回了個天上仙君般的郎君。王大娘開始還沒聽到訊息,這陣子正物色了一家好孩子,忙著跑去給宋姑娘說親,不料剛踏進來,斜刺卻伸來一隻手,真真生得跟白玉似的,一把將她懷裡的畫卷奪了去。
“你……”
王大娘子自詡是見多識廣,楞是沒瞧見過這般標誌絕倫的公子,一時間愣在原地。
“哎大娘子你過來了,過來吃些果點,剛買的熱乎著呢。”
宋琰聲在後屋裡頭用飯,手裡拿著個油膩膩的大包子吃得正歡快。這聽見了動靜,便抬手招呼了一聲,卻見人半晌沒動,不由好奇走出來。
“這……”王大娘訥訥開口,眼神瞥向宋琰聲身邊的白衣人,不斷眨眼示意。
宋琰聲瞭然,正要回應,不料旁邊端珣一聲輕笑,自我介紹道:“我是她夫君。”話聲剛落,小丫頭便手肘相擊,暗暗飛了個眼刀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