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其實也很簡單。
既然一切都是基督山伯爵本人在佈局,那就好辦了。
剛才他所說的一切也可以解釋了。
“你今日當知道,耶和華你的神在你前面過去,如同烈火,要滅絕他們,將他們制伏在你面前。這樣你就要照耶和華所說的趕出他們,使他們速速滅亡。
“只有等待末日的審判降臨,等到上帝將他正義的烈火灑遍人間,等到罪人們在地獄裡面哀嚎的時候……”
他在宣洩憤怒,他在威脅夏爾。
他已經察覺到了夏爾在接近他,所以宣稱自己是要制服一切敵人的,勸夏爾不要與自己為敵。
現在夏爾唯一的疑惑只是,基督山伯爵當年假扮布沙尼神父的時候,到底是親身經歷過伊芙堡監獄,還是純粹地虛構了一個故事?
“我去過那裡。”夏爾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一個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或許布沙尼神父已經懶得再編造故事掩飾自己了,他吐字非常清晰,語速很快,“那個人間地獄,那個可憐人聚集的地方,我但願我從沒有去過。”
“我明白了。”夏爾不出意料之外地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明擺著的事實。
如果不是在伊芙堡監獄呆過的話,那麼又怎麼可能有這麼多巧合呢?
世界上所有的偶然都蘊含著某種必然。
“謝謝您今天教導給我的一切,神父。”夏爾鄭重地向神父告辭,“我想您已經給了我很多幫助,我不應該再繼續勞煩您了。”
“那麼在臨別之前,我還有一句話要贈送給你,孩子。”神父輕輕嘆了口氣,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您請說。”夏爾做了個手勢。
“耶和華你的神將這些國民從你面前攆出以後,你心裡不可說:‘耶和華將我領進來得這地,是因我的義。’其實耶和華將他們從你面前趕出去,是因為他們的惡。”
布沙尼神父,或者說基督山伯爵,看著窗外已經漆黑的夜空,猶如朗誦詩歌一般,平靜地說出了這一段話。
又是申命記。
不得不說,基督山伯爵確實挺適合當個神職人員的。
“我會記住您的話的。”夏爾想了想,然後向神父點了點頭,“那麼,在臨別之前,我也有一句話要贈送給您——”
夏爾也猶如朗誦一樣,同樣給了布沙尼神父一段出自聖經民數記的經文,“我們在那裡看見亞衲族人,就是偉人,他們是偉人的後裔。據我們看自己就如蚱蜢一樣,據他們看我們也是如此。”
“您給自己選了一個不太吉利的位置。”神父沒有任何的惱怒和激動,只是以平靜的態度對夏爾的話做出了評價。
“事在人為,不是嗎?”夏爾臉上露出了溫和而且嶄新的笑容,接著亦步亦趨地走出了這間昏暗的房間。
在僕人的帶領下,他默不作聲地離開了這間獨門獨戶的宅院,回到了已經變得清淨了許多的街道當中。
但是,他沒有忙著離開,而是信步走到了街角當中。
他在等待。
果然,沒有過太久,這棟宅院的大門又開啟了,一輛被染得漆黑,其貌不揚的小型馬車從宅院當中疾馳而出。
夏爾就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著馬車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當中。
他是該回去了。
所有的問題都已經得到了解答。
基督山伯爵呆過伊芙堡監獄,既然不是以神父的身份,那麼就只能是以犯人的身份了。
事情就是如此地清晰,如此地簡單明瞭,以至於不再需要多麼縝密的思維,都能得出一個駭人聽聞的結論。
如果愛德蒙唐泰斯活到現在的話……差不多也就是基督山伯爵這個年紀吧。
基督山伯爵,威爾莫勳爵,布沙尼神父,愛德蒙唐泰斯。
“哼。”在夜晚的涼風當中,夏爾吐出了一個模糊的音節,然後轉身離開,沒入到了無邊的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