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密集的槍聲在那些村莊和葡萄園當中響了起來,這些槍彈因為有土檣、藤蔓乃至一些事前構築的臨時工事的掩蔽下而顯得神出鬼沒,各處的槍聲很快就讓這片村莊變成了一片煙霧繚繞之地。
不過,雖然隱蔽性做得不錯,但是這些槍彈的精準度卻讓人不敢恭維,呂西安帶著自己計程車兵們以行軍的速度不慌不忙地靠近了這些村舍,雖然有一些倒黴計程車兵因為流彈而倒地,但是總體上傷亡微乎其微,他們後面計程車兵們也馬上填補到了空位當中。
在這種擾亂性的射擊當中,法軍的縱隊陣列穿過了最前沿的空地,來到了村舍的前方。道路已經變得十分狹窄,而且被逼仄的屋舍所分割,他們很快就分散成了一個個散兵小隊,然後向村社深處挺進。
而在這時候,行動遲緩的野戰炮也被推送到了預定的陣地當中。在短暫的調整和計算之後,這些炮車開始調整了角度,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遠處的這些村舍。
“轟!”雷霆一般的炮火聲驟然響起。
在尖銳的呼嘯當中,炮彈飛入到了村莊當中,這些爆裂彈很快就讓木製的屋舍和乾枯的藤蔓燃起了大火,火勢馬上在四處開始蔓延,原本就已經煙霧繚繞的村莊和葡萄園,現在遭受到了更加嚴厲的破壞,濃密的煙霧四處發散,簡直讓人懷疑其中是否還有活人倖存。
在火勢開始吞噬了整個村莊之後,炮擊終於停止了,而這時候也成為了進攻的最有利時機。呂西安馬上催促自己的部下們進攻,他知道,俄軍在前沿的陣地裡面留下的守軍不會很多,他們現在據有優勢,趕走守軍應該不成問題。
“進攻!”在前列的那些散兵佇列當中,擔任指揮官連長排長們紛紛拔出了自己的指揮刀向前舞動著,拼命驅使他們的部下衝入到了這個煙霧繚繞的村莊當中。
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很難看清楚周邊的情況,更加沒有餘暇慢慢悠悠地射擊,因此很快就變成了短促的白刃戰。四處飛散的灰讓這些士兵的臉上很快就蒙上了一層黑粉,嗆人的煙霧更是讓他們全身難受,可是現在他們卻無人在意,三三兩兩地嘶吼著向這燃燒中的村莊衝了進去。
不時有人在流彈當中倒下,但是其他人卻渾然不覺,他們衝向了每一個屋舍和溝壑,瘋狂地搜尋著敵人,而守軍的人數明顯要比他們少,但是這些俄國人也同樣頑強,他們也端著槍,怒吼著迎向了入侵陣地的敵軍。
煙霧和炮火在向他們致敬,沒有人能夠看得清全域性的情況,每個人只顧得上在自己身邊搜尋敵人,然後瘋狂地拼命,被人打死或者打死別人,需要的只是不要命的勇氣以及被上帝所垂青的運氣,血很快就在村舍當中四處流淌,到處都是汙漬和被炮火摧毀的屋舍。
而法軍的兵力優勢也漸漸地讓他們佔了上風,四處狂亂的嘶吼和炮火的聲響在迴盪著,這座原本美麗的村莊已經變成了一片燃燒著火焰的廢墟,到處都有有人躺倒在地上,他們中的大部分已經離開了人世,剩下的則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
呂西安帶著剩下的預備隊留在了村莊之外,他拿著望遠鏡密切地注視著戰局的情況,隨時準備讓自己的預備兵力也投入到戰鬥當中。
就在在夕陽來到了對面河岸的峭壁上的時候,村莊的廝殺也漸漸地來到了尾聲,守軍大部分人已經在戰鬥中犧牲,而剩下的人終於開始向河岸退卻,眼見他們離開村莊的時候,呂西安終於忍耐不住了,他下令剩下的人也跟著這些撤退的俄軍追擊,要一舉渡過河去。
河面上只有窄窄的浮橋,撤退的敵軍很快就在浮橋上擁擠在了一起,少部分人對追擊過來的法軍開火還擊,大部分人則拼命對岸逃去。法軍官兵在高喊著命令的軍官們的帶領下,瘋狂地向浮橋衝了過去,很快就追擊到了浮橋邊,然後頂著對岸的還擊衝上了浮橋,一部分已經殺紅了眼計程車兵甚至直接跳到了河水當中,拼了命地向前衝了過去。
河水大概齊腰深,水流也並不湍急,但是這些河水仍舊讓他們動作變得十分的遲緩起來,然而沒有人抱怨,他們端著槍,堅定不移地向前走著,一點一點地靠近著對岸。
而就在這時,大地微微顫動了起來。
“轟!”接著,讓人震耳欲聾的聲響驟然響徹在了天地之間,然後連綿不絕地傳到了對岸的法國人耳中。
伴隨著這樣可怕的聲響的,是呼嘯而來的炮彈,這些威力巨大,要麼在地上轟然爆炸,單著橫飛的彈片四處掃蕩,要麼乾脆在高空當中爆炸,裡面的鋼珠霰彈猛然砸落到了地面。
密集的彈片火力,馬上就讓原本已經被鮮血浸泡的河岸和村莊變成了人間地獄,彈片夾著血肉四處橫飛,慘叫聲連綿不絕,屍體的殘肢和碎塊飄落到了天空,又落到了地上,將河水也染得通紅。
這樣的炮擊,聲勢比剛才法軍野戰炮的炮擊浩大了幾倍,簡直讓人懷疑上帝在給人世降下了天罰。
在後方的呂西安拿著望遠鏡靜靜地看著前線的一切,他知道這是俄國人的炮火反擊,而且從他們炮火的威力來看,應該是大口徑的十八磅炮甚至三十二磅炮,這樣的炮擊足以壓制任何有可能的進攻,更何況他們還有河岸的峭壁和斜坡作為掩護。
他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望遠鏡,因為太過於用力,以至於手都開始發白了。
就在他的面前,一位他認識的連長被從天而降的霰彈擊中了頭部,幾乎就在悄無聲息之間,他的腦漿突然四濺,無頭的屍體慢慢地軟垂到了地上,而原本腦袋的碎塊已經不知道被帶到哪裡去了。
你像一個真正軍人那樣死去了,願你安息。呂西安默默地想。
他已經見過太多的戰事了,無法多愁善感。
在這樣的炮擊下,原本就已經佇列散亂的法國官兵,變得更加混亂,大部分人在河岸和河水之間遲疑不決,只有少部分勇敢、或者說已經被戰火吞沒了頭腦的人,頂住了迎面的炮火,強行泅渡了這條小河。
他們很快就被河對岸的炮火和槍彈所擊倒,只有極少數人,藉著一股蠻勁和運氣,瘋狂地衝上了斜坡。然後,他們就發現,在斜坡的高臺上,有幾座俄國軍隊的多面堡正橫亙在他們的面前,而這些堡壘瘋狂地向他們傾斜了炮火。
即使再怎麼殺紅了眼,他們殘存的理智也告訴他們,僅憑現有的力量是不可能突破這些堡壘的。
勇氣漸漸被絕望所吞噬,原本那麼勇敢的戰士,突然變得無比的怯懦,他們呼喊著向後跑,然後又有不少人在後退的過程中永遠地倒在了地上。
他們一路跑回了河岸,而他們的撤退更加讓剩下的人心驚膽寒,這支進攻的部隊在河岸邊終於放棄了進攻的勇氣,他們無可抑制地向後退卻,哪怕那些指揮官們揮舞著軍刀,聲嘶力竭地命令他們重新投入戰鬥,但是退卻還是不可抑制地發生了,軍官們被裹在了士兵們中間,然後也退回了村莊當中。
呂西安靜靜地看著他的部隊在他面前退卻,他並不為此感到恥辱,他的部隊已經足夠勇敢了。
是時候放棄進攻了。
“啊,不幸的孩子們!”看著這悽慘的一幕,英軍統帥拉格倫元帥放下了自己的望遠鏡。
現在天色已經黑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是沒有辦法發動有組織的進攻了。
今天的戰事只能到此為止了。
“他們確實有些不幸,但是他們的不幸為我們的幸運創造了條件。”旁邊的特雷維爾元帥回答,“至少他們為我們佔領了前沿陣地,還讓我們稍稍看了一下俄國人的力量。”
“希望他們的犧牲物有所值。”拉格倫元帥嘆了口氣。